第三十六章新年
大年初一,趁着黄庆玲还没醒,余乔拿上钥匙独自开车出门。
街道上几乎一个人也没有,空得让人心慌。偶然间能听见两声电子烟花的炮声,惊走树枝上南来北往的鸟。
天空阴沉,西北风只剩微弱余力。不知不觉她的车已跨越半座城,停在勒戒所门口。
还是她惯常停车的位置,正对着大门口,视野开阔,能够看清没一个进出的人,他们的脸上或喜或悲,或期待或绝望,有着无数种差异,却都逃不开悲情的内核。
车载音响正在播放atthewandtheats的《ss》,余乔把车窗打开,迎着冷风抽着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烟瘾越来越重,从以前三五天才想起来抽一根的频率,到现在一天一包还觉得不够,心里越是闷,越是想念尼古丁的滋味。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或是还能撑到什么程度,她只知道陈继川回来了,那一股劲推着她发疯一样往前冲,根本来不及想后果。余乔有时候想,她这一生大概也就这一回够胆量奋不顾身,于是手中的希望越抓越紧,即便被利刺扎得满手是血也不肯放松,她仿佛在和命运赛跑,卯足劲不顾一切冲向终点。
可是终点究竟在哪呢?
在他们都认为她坚不可摧的时候,她却在迷茫。
指尖上,淡蓝色烟雾缓缓上升,直至弥漫她半张脸。
忽然间她仿佛听见有人在远处呼唤,“喂,余乔,又一个人瞎琢磨呢?”
“矫情呢,没事儿想出事儿来哭一场,累不累啊你。”
“心情不好看看我,我长得多带劲呐。”
她脑海中似乎生长着另一个陈继川,一个从未离开过半步,一直、永远,陪伴她人生每一步的他。
“新年快乐——”
余乔按灭烟头,轻轻对自己说。
接下来发动汽车,悄然驶离停车场,就像她来时一样,静悄悄,无人知晓,也不必任何人知晓。
大年初一,勒戒所里也没有日常安排,大家都像放风一样在所里自由活动。
下午一点,大家轮流给家里打电话,到时间陈继川一直不出门,管带特地上楼来喊他,他却摇头拒绝,“算了,真不知道要打给谁,给谁都是添麻烦。”
没过多久,管带又上来了,“季川,你电话,内线。”
管带的语气强硬,这个电话他不能不接。
没办法,他只好下去。但接电话之前他大致已经猜到是谁,心理压力突然攀高,他叹一口气才把电话接起来,“妈——”
“我不求你叔叔,你是不连过年都不肯给家里来个电话?”
“没,就是忙。”
“你忙什么?你在那里面还有什么可忙的?”
这话一出来,陈继川肚子里就开始拱火,这么多年了,他和他妈还是处不好,没几句话就要吵嘴。好在电话另一端似乎有人劝她,让她换个语气说话,“三月就该出来了吧?想好了吗?有什么计划没有?”
陈继川最烦这个,自己还没想好怎么答她?因而烦躁地去扣电话按键,随口敷衍道:“到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