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泽病倒了。
多日来的精神压力和不规律的饮食作息让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支撑下去。
他发着烧, 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看见有人在他床边走动,他挣扎着道:“姐。”
那人脚步一顿,随即在床畔坐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好睡觉。”
那声音虚幻又缥缈,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楚距离, 像是隔了一层罩子在和他说话。燕临泽嗯了一声, 满足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今天是他的生辰, 他穿了新衣裳, 很神气地走出房门,嚷嚷道:“姐!”
燕雁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哎。”
他鼻子嗅了嗅,钻进厨房:“咦, 好香。姐你在烧什么?”
“给你下长寿面呀。”燕雁用长长的木筷在汤锅里捞了捞,“快出去坐着, 你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燕临泽哼了一声, 忍不住摸了摸嘴角:“怎么可能。不就是长寿面嘛, 又不是没有吃过。”但他还是出去坐着了。
过了一会儿, 燕雁端了一大碗面放到他面前:“生辰喜乐。”
燕临泽喜滋滋地抽了双筷子,埋头吃起来,一不留神就被烫了嘴。
“小心些。吹一吹再吃。”
他吸溜了一口面条, 觉得筋道又入味。
“姐,你教教我怎么把面下成这样的,下回你过生辰,我也来煮给你吃。”他含混不清地说着, 抬起头去看燕雁,却发现面条蒸腾的雾气已经遮住了她的面容。
他抬手挥了挥。
雾气未散。
他又挥了挥。
燕临泽搁下筷子,慌道:“姐?”
一只手穿过白雾落在他发顶处,轻轻抚摸了一下:“不必了。姐姐要走了。”
燕临泽去抓她的手,却落了个空:“姐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面碗里升起的白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渐渐地有了铺天盖地之势,他目力所及全是一片白茫茫,不辨东西。
“姐!姐!”
燕雁的声音缥缈传来:“阿泽,麻烦你把我的遗骨送回芦方,葬在爹娘身边。如果以后你还能想起,就回来看看我和爹娘。”
燕临泽急得满头大汗:“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在哪里呀,你快出来呀!”
燕雁轻叹一声,像一片鸿毛飘入他的心底。
“阿泽,再见了。”
燕临泽猛地睁开双眼,天光正亮。
他喘息着,觉得四肢无力,脑袋昏沉,还隐隐有些发疼。
“你醒了?”
沈樊成走过来,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还烧着。”
燕临泽艰难道:“我要出去。”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沈樊成说,“你姐姐的事我自会料理。你现在先来喝药。”
燕临泽看着那碗乌漆漆的药汁,皱了皱眉。
“喝。”沈樊成命令道。
燕临泽只得捏着鼻子喝了。
“良药苦口。从前你生病有你姐姐照顾喝药,现在你生病有我督促喝药,等以后我也不在你身边了,你自己也不能任性。”沈樊成道,“我现在出去给你买点东西。你好好待着,灵堂那里我找了人看着,不用你操心。”
沈樊成出了清白堂,往药店走去。他方才只想着要治燕临泽的风寒头痛,倒是忘记了再抓些安神补气的药给他。
进了药店,接待他的伙计问过了情况,便走到墙边的药柜旁蹲下身,一边拉开抽屉一边指给他看:“这里头是已经封装好的几味药材,我待会给你写个单子,你就知道每次放多少了。”
伙计将几叠纸包拿了出来,正要起身又忽而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哎呦哟……我这肚子……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些腹泻,您拿着这些药去结账吧,我先……”
沈樊成道:“无妨,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