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滞了一秒。
枯萎的藤蔓,细细的一枝,烟灰色纱帘外无风自动,仅余一个浅浅的影子落在她手背上,像个伤疤。
“没关系,只是订婚而已,我刚刚还说就算你已经嫁了十八次,我也决心让你第十九次嫁给我。”
英格拉姆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很快微笑起来,轻松地说:
“但之前没听你说过,我甚至不知道你有男朋友,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事?”
“前几天。”
细细的烟头在她手里被掐灭:
“又或是七年前。”
“我是否来迟?”
“你来的刚好。”
李文森抬起头:
“詹姆斯,年轻时没有迟到的说法,你现在以为的错过,都是新机遇的开始。”
“我从不相信后来的会更好。教授,你主人,我是你的客人,你摆了一桌宴席,一生只宴请一次,我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英格拉姆抬起头,淡金色的长发在夕阳里有一种粼粼的光色:
“他是乔伊?”
“是。”
“你真的要和他订婚?”
“是。”
“无论他疾病还是残疾,都不离开?”
“是。”
“哪怕有一天他卧病在床,一贫如洗?”
“贫穷无法把我压垮,詹姆斯。”
李文森笑了:
“苦难也不能使我背弃朋友……因为我早已尝试过真正的苦难,远比一贫如洗更可怕。”
“那你一定是很爱很爱他了。”
手中咖啡已经凉了,他却一直捧着,仿佛要求证似的,又问了一遍:
“文森,你爱他吗?”
……
深秋的风又开始吹了,山径上的树叶落了许多,厚厚地铺在地上,只有亚热带的枯枝在风里晃,娑娑,娑娑,一阵一阵,无止无息。
“这都几个问题了。”
李文森垂下眼眸:
“这份论文我会看的,现在该我问你。”
“你在回避。”
“这是你定的规则,我只是遵守而已。”
“你想问我卡隆b座那个女人尸体的细节?”
“没错。”
李文森抬起头:
“这具尸体叫爱丽丝-菲利普-玛丽亚,房地产大亨的女儿,哈佛、牛津和麻省都呆过。”
“我才不管她学历有多高。”
他的傲慢又回来了。
英格拉姆扬起下巴,脸上几粒不显眼的雀斑却使他的侧脸更为真实生动:
“我只知道她身上的香水味一点都不入流,不会搭配香水就老老实实地买商业香,我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莎娃蒂妮味道,广藿和橡木苔的香调一点都不适合她。”
莎娃蒂妮,那个画出《时间》的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创设的香水品牌,是世界上最阴暗的香水,李文森刚上大学时一度相当喜欢,阴郁城堡与吸血鬼的气息,废弃化工厂的味道,宛如阴暗丛林里的大片苔藓,是在潮湿与黑暗里丛生的童话。
但很快,这瓶香水不知所终。
而她也厌倦了这种不知所谓的颓废,再没去寻找。
……
李文森皱起眉:
“莎娃蒂妮?”
“绝对不会错,你要相信我在香水上的辨识度,何况她身上的香水味浓得快要淹没那条走廊了。”
浓得快要淹没走廊的香水味……
如果是爱丽丝自己洒的香水,她死前为什么要洒这么多?如果是凶手洒的香水,杀人前为什么还要带香水?
“喂,你忽视我本少爷会很不开心的。”
英格拉姆忽然牵了一段爬山虎须在她脸上挠了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