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恋人

“梁宣!”陈若言脱口喊出。

梁宣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而后接着盯着前面的女路人以及女路人的男性同伴。

他的身高要比那位对面那位男性高得多, 气质也偏冷硬, 因为做久了江余钦的代言人,他的气势比普通人要强悍得多,而当他做出维护的姿势时, 那威慑力非同一般。

对面的男性和他对上视线,浑身一震, 霎时变成了一只纸糊的老虎。

比之这位男性, 女路人反倒更加凶悍, 她见状推开自己的同伴,从同伴身后站出来, 叉腰瞪梁宣:“就是你身后的女表子无缘无故地凶我,怎么的?你想替她出头?”

梁宣目光凉凉:“你称她什么?”

“女表子!抄袭狗!”女路人扯着嗓子喊,“狼心狗——”

“啪!”

这是一声巴掌声,来自女路人的脸上。

女路人被人扇了一巴掌, 来自……陈若言,那个看似温温和和的陈若言。

女路人惊了,旁边逐渐聚集的吃瓜路人也惊了。

半晌——

“啊啊啊!你这个女表子竟然敢扇我!”女路人状若疯狂地扑上来,举起手掌想回掴过去, 可她没能得逞, 被梁宣抓住了手腕制止住了。

女路人气得大骂,对着梁宣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不仅如此,还嘴里疯狂吐粪。

梁宣皱了皱眉, 沉声道:“够了!”

这简单的两个字落入女路人的耳中,她心中一摄,想继续撒泼,可莫名其妙地颤抖了一下,再也下不了手。

她的余光扫见周围,见大家看着她,突然觉得委屈,眼泪掉了下来。

“你、你们欺负人,呜……”

周围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声。

“姑娘,是你把餐盘打翻在那边那位小姐身上又不好好道歉,还让自己的同伴出来逞凶吧?”

“对呀,人家小姐也没做什么,你却要那样骂人家,要是我也忍不住。”

“姑娘,我看你还是好好道歉,然后这事就这么了了吧。”

“姑娘……”

女路人哭得更大声了,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哭喊着说道:“你们会这么想是因为你们不知道这个女人多可恶,她身为画者,却可耻地抄袭自己的老师,把对她极好的老师的成果占为己有,我只是看不惯她逍遥法外,我是正义的啊!”

女路人的话信息量不小,周围人听了之后闹闹哄哄地讨论起来,一边讨论一边朝陈若言传去怪异的打量。

梁宣的眉头深深皱了下去,想也没想便往陈若言面前一站,想替她挡住那些视线。

陈若言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片刻,她从梁宣身后走出,走到女路人面前,表情沉静地问:“你说什么?”

女路人恨恨地盯着她,冷笑:“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自己做过的事还想装傻?”

陈若言看向梁宣,问:“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梁宣默了默,道:“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陈若言缓缓摇了摇头,执着道:“我现在就想知道。”

梁宣看她一眼。

她目露哀求:“请告诉我……”

梁宣心脏一抽,没有任何抵抗力地简单陈述了一下网上的风波。

吃瓜观众也听到了,啧啧感叹,感叹自己竟然看走了眼,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竟然是个那样的人!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之下,陈若言低下了头。

女路人看大伙儿都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得意地昂起了头。

她是属于离不开网路的那类人,此就算到了游轮上也依然抽时间上网,因此比游轮上的大多数人都先了解到网上的风波。

在餐厅遇到风波主角是个偶然,但她利用了这个偶然,实施了正义仲裁,以她自己的手。为此,她感到满足和骄傲。

看,她多么了不起,成为了一名可敬的仲裁者!

这个世界缺少这样她这样的仲裁者,她得填补这个空缺,舍她其谁!

她沉浸于自我满足之中,感觉自己成了一个伟大的人。

她沾沾自喜,而陈若言就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

她的那双眼啊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里面没有愤怒,也没有羞愧,只有悲伤。

众人被她眼中沉甸甸的伤痛所惊到,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但只有一瞬间,一瞬间后,她再次埋下了头。

梁宣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传来不熟悉的抽疼,不由唤道:“陈小姐——”

陈若言“嗯”了一声以作应答,而后又说:“梁宣,谢谢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梁宣下意识道:“如果你需要帮助……”

陈若言摇头:“谢谢,不需要。”她道,“我还没有软弱到去依赖别人。”

说完这,她转身离开了餐厅,背影怅然。

“看,她逃走

了!”女路人指着她惊呼,但众人此时正被一股奇怪的感情所锁住,没有给路人回应。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是苦涩吧,是悲伤吧,是怅然和迷茫吧……从离开的女画者身上传出的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过于浓烈,以至于他们说不出指责的话来。

只有女路人还在咋咋呼呼。

梁宣目送陈若言走远,然后看向女路人:“小姐——”

女路人防备:“干嘛?”

梁宣道:“在你实行的正义的标准中,流言的传播者是几级罪恶呢?”

“什么?”

“没什么。”

梁宣不再看她,转身走了。

他去了陈若言的房间,然后敲了敲门。他觉得陈若言应该需要一个人陪着,而他愿意做这个人,但很可惜,陈若言没有为他开门。

敲门声石沉大海之后,他没有再做其他举动,只是静静守在她门前,不声不响。

一门之隔,陈若言抱膝坐在地上,背抵着门,头埋在臂弯。

她有些茫然。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不可能抄袭,知道自己是被自己的老师利用了。

但愤怒远没有悲伤来得强烈。

她很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