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山先是痛骂孙迁一顿,随即又恨铁不成钢道:“哎,堂堂一个大男人,遇上这么点事就如此想不开,若是李氏一族家主之位交到他手上,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李莲心道:“不管怎么说,大兄也是受害者,更是代表我沱东李家的颜面,家里的事关起门来吵吵闹闹无伤大雅,但对外,却由不得旁人对我李家指指点点。”

“不过我已经拜托慕容城主帮忙留意孙迁下落,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李福山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她姐弟二人自小没少被大房欺负,如今李文通死了,她居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还能有如此眼界和胸怀。

而且听那熟稔的语气,她与慕容家族的人,似乎交情还不浅,如此比起李文通那厮,似是有过之无不及。

他重新审视着这个平时并不怎么注意的后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若是你父亲能有你这般远见,我李氏一族近二十年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风评。”

李莲心低头回道:“我虽不满父亲这般对待我母,但也不愿以此指责他,悖了孝道,再坏李氏一族的颜面。只盼他有朝一日能大发慈悲,放我母出铜楼。”

李福山听完骂道:“蠢货,李玄所为,实在该骂!”

说完又叹了口气,他是长辈,当然能骂李玄,可她做孩子的,又岂能跟自己这般能随意责骂自己的父亲?

不过眼下这后辈能做的,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你今日来找我,不只是为了送我一把新犁吧?”李福山板着脸问道,“若是为了继承人之位,我劝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帮不了你,家主也未必会听我的。”

他直接点明了李莲心的来意,但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

李莲心摇了摇头:“我和文昭并无其他野心,唯一关心的,是被锁在铜楼里的母亲。我和文昭都已长大成人,却从未在她膝下承欢尽过一份孝心,时常感怀自伤,内疚不已。如今不敢奢望其他,只想接母亲出楼,陪她安度下半辈子,以尽孝心,仅此而已。”

李福山听到铜楼的事就感到烦躁不已,因为这事他没少跟李玄拍桌子吵架,可吵归吵,李玄是家主,他不愿放人谁也拿他没办法。

“这个事我爱莫能助。”

李莲心道:“我知道,祖爷这些年因为我母亲的事,跟家主不止一次红了脸,我们姐弟二人一直都铭记于心,祖爷已经尽力了,我哪敢还敢厚着脸皮再求您帮忙,祖爷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又凄然一笑,“当然,我和阿昭也不会放弃母亲的事。一日办不成那便一个月、一年、十年……总归有一天我们能把母亲接出铜楼。”

李福山闻言,眼皮子向下一垂。

他之前帮雪姬说话,当然不是同情二房,或是多么伟大,不过是觉得李玄此番有损他们沱东李氏的名声,这才愤然出声。

但如今被一个小辈这么郑重其事道谢,心里有些赧然。

再听如此一番话,脸上也不禁微微有些动容,但很快背过身子去,脸上淡漠道:“这样的话跟你父亲说去吧!跟我说没有用。”

李莲心也不羞恼,道:“我知道,今日只是来送犁,谈到母亲就不小心说多了一些,祖爷勿怪。”

说完这才告辞而去。

李福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从李家庄离开的李莲心,哪里还有方才谨小慎微恭恭敬敬的模样。

仆女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问道:“主子,祖爷看着未必能帮上什么忙呢。”

李莲心摇了摇头:“看似帮不上,但当真到了那时候,少不了要帮说几句,有时候偏偏那几句话,就能改变局势扭转乾坤。总之,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能做的该做的都不去做,又怎能只盼着好运气降临在咱们身上呢?”

仆女赶忙应是,“主子刚刚为何提到与慕容家的结交?”

李莲心道:“李玄当初派遣李文通与我前往晋城,意图拉拢慕容九天,而钱家人也现身晋城,这说明,沱东这边对晋城的情况都很在意。而慕容家作为晋城的话事人,自然备受关注,我能与慕容家走得近,落在他们的眼中,那自然是我的本事。”

“祖爷也知道晋城的情况吗?”仆女疑惑。

李莲心轻笑:“你莫不是忘了祖爷的两个孙子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