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阳红透了半边天, 透过薄薄的窗纸流泻入室, 在案几前落下一排明媚的金光来。
蒹葭短了热水进来时,苏简还在榻上坐着,绣着海棠喜鹊的锦被被她拢在怀里, 如墨青丝披散在后背, 她手肘支在蜷起来的膝盖上,双手托腮,整个人不知在想什么。
蒹葭将水盆搁置在屏风旁边的花梨木洗脸架上,走过去将薄而透明的轻纱床幔撩开在一侧, 用淡紫色同心结金线缠丝的弯钩勾起,眼见床上的美人儿毫无所觉,好像在发呆, 她柔声唤了一句:“姑娘。”
苏简闻声转首,一双顾盼身飞的眸子里漆黑的宛若上好的墨玉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什么时辰了?”
蒹葭轻声回着话:“卯时已过大半儿,姑娘今日还要回书院的莫不是忘了?”
苏简当然记得, 不过她现在无暇顾及旁的, 只是轻轻呢喃了一句:“我昨晚上梦到绵绵了,还在在洛云山上的慈云庵里住着, 有次我带它去河边玩儿,结果不知谁推了我一把,我就掉进水里去了。当我睁开眼时,绵绵舔着我的脸颊,突然像人一样开口叫我的名字……”
“姑娘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一回到长安总是想起绵绵,所以夜里总睡不好?”
苏简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当初咱们在魏王府也养过一只猫,可那只猫死后我虽然伤心,但随着时间总会淡忘掉。可绵绵……都已经五年了,却仍会不经意间想起,偶尔还能梦见它。”
“看来绵绵在姑娘心中跟旁的猫是不同的,不过说来也是,那只猫颇有灵性,的确跟寻常的猫儿不一样。”
“是啊……”苏简的思绪渐渐远了,“还记有次我从外面走进屋,绵绵托腮趴在矮榻上看书,猫爪子时不时还会翻上一页,像个认真念书的小孩子一样。”
“蒹葭,你说绵绵会不会不是普通的猫?兴许它离开是有什么要事,说不准还活在这世上呢。”苏简突然孩子气地对着蒹葭道,眼神里还透着些期待。
蒹葭略微有些怔愣,只觉得她家姑娘说的事太过玄乎:“姑娘,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这世上有精怪?”
苏简默了须臾:“有没有精怪我不知道,但我借尸还魂成为苏简可是事实,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什么事是必然不会发生的吗?”
苏简问得蒹葭一时缄默,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姑娘,咱们先洗漱吧,否则去书院恐是要迟了。”蒹葭小心翼翼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简轻轻点了点头,从床上下来。
蒹葭对着候在外面的白袖和樱桃打了个手势,两个丫头忙将准备好的书院服装呈上来,开始伺候苏简穿衣。
苏简站在那儿任由她们摆弄,思绪却还在别处。方才那个梦,有一点她没说,就是绵绵喊她名字时的声音和她当初落水昏迷时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