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亮,寂静数年的凤君宫一夜之间灯火阑珊,侍女们脚步匆匆迎接她们主人的到来。
凤君宫前院,阿属揪着林英恒的衣襟,疯了一般朝他拳打脚踢,犀利的指甲不留情狠狠划破他的脸。林英恒武功精高,铁山般伫立不动,任由阿属打骂:“你个混蛋白眼狼!王后娘娘处处对你手下留情,你却陷王后娘娘于不仁不义!王上知道你绑架王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无论阿属骂什么,林英恒不为所动,可提到温世昭,他冷笑道:“她不放过我?我还不放过她!不过是一个残废而已,我会怕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阿属指着林英恒的鼻子,恨不得撕碎了他,怒吼道:“王上就算是残废又怎样,也比你这个伪君子小人强多了!”
林英恒冷笑一声,一把拎起阿属后颈衣领,边走边道:“看在六公主的份上,本将军不与你计较。六公主已经回来萧国,好好伺候着,别想回温国,不可能。你们回了萧国,可就再也回不去温国了,明白么?”
“林英恒!你个混账东西!白眼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你敢绑架温国的王后,王上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林英恒!你死定了!”
阿属娇小,像被提小鸡仔似的双脚悬空,她挣不脱林英恒的钳制,气得她不顾形象破口大骂,隔着一堵凤君宫的墙,墙外走过的侍女侍从们老远就听见不小的动静。
千里路上,萧韶君昏迷不醒,林英恒就被阿属日日夜夜的骂,听多了林英恒不当回事,拎着阿属扔到寝殿门口:“好好伺候六公主。”
阿属咬牙切齿,脱下一只鞋朝林英恒砸过去:“滚蛋吧你!”
不偏不倚,正好击中林英恒的后脑勺。林英恒转过身,瞪起的阴鸷双眼尽是腾腾杀气。阿属吓一跳,鼓起勇气瞪回去,迅速脱下另外一只鞋,扬手又砸过去,没敢继续停留,光着脚丫子麻利的溜进殿内,“砰”的一声,就把殿门给关闭。
阿属进入内室,眼泪刹那夺眶而出。一直未苏醒的萧韶君,此时坐起来缩在床榻角落。她双手抱膝,低头埋在双膝,消瘦的肩膀颤抖着,无声无息,一滴滴眼泪跌落被褥。
“王后娘娘!”
阿属攀进床榻,抚着萧韶君的手臂,神色惊慌地失声道:“咱们赶快回温国,王上知道我们在萧国,一定会生气的。王后娘娘,还有小皇子,小皇子想您了怎么办啊!”
萧韶君头也不抬一动不动。阿属边哭边骂道:“林英恒这个挨千刀万剐的东西,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等王上来了肯定没好下场!”
听了阿属最后一句,萧韶君浑身抑制不住颤抖。她声音嘶哑无力:“够了,别说了,让我静静。”
“王后娘娘……”
萧韶君抬头看了阿属一眼,阿属什么话也止住了,难忍的心酸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萧韶君眼眶红肿,红润的嘴唇苍白干涩,神色憔悴,脸颊微陷,那张清丽娇容失了往日夺目光彩,日夜的颠簸让她清瘦不少。可一时失足成了千古遗恨,她不想回萧国,却被逼无奈回了萧国,回来了又如何呢?真的就能改变萧国的走向么?
直到朝霞驱散了黑夜,寂静无声的寝殿这才打破平静。
“阿属,准备汤水,本宫要沐浴更衣。”萧韶君止住眼泪抬起头,落下话之后,双腿伸直下床,走到梳妆台端坐,寻出那把熟悉的木梳,抬眸凝望铜镜之人,好似铜镜里面会突然出现那位青衫公子,她拿着木梳子对她展颜而笑,为她梳头发。
身在熟悉的寝阁,闻着熟悉的清香味道,萧韶君眼中渐渐失神。有那么一瞬间,她觉着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也从未去过温国。也许七年黄粱一梦?如今梦醒时分?
一切不得而知。不过可以知道的是,随着六公主的回国,凤君宫一夜之间恢复往常。萧韶君以身赴温国换回萧檀卿之后的几年,凤君宫一直维持原状,定时有人清扫。
半个时辰后,阿属细心服侍萧韶君沐完浴,褪去日夜的劳累奔波以及昏迷不醒的疲怠。
林英恒伫立凤君宫外,远远见着一抹娉婷袅娜身姿越走越近,不禁双眼一亮,流露些许的倾慕之意。他看惯了萧韶君身穿红裙的惊艳,如今一袭白衫素衣衬得高贵淡雅,冷凝的眉眼却又让人不可亵渎。萧韶君跨出宫门,眼珠不曾倾斜一下,径直越过林英恒,往另一边去了。
手指节骨捏得啪啪作响,林英恒阴沉着脸,一声不吭也跟上去,寸步不离,随在萧韶君身后。
永安寝宫,围在床榻为萧檀卿诊脉的太医们见着萧韶君来了,纷纷退在一边。林英恒向他们挥了挥手,太医们这才退出寝宫。
萧檀卿靠在软枕,重病多年的脸上枯黄无血色,他看着萧韶君,不可置信瞪大了些眼睛,颤颤巍巍地向她伸出手:“君儿,君儿……”
声声真情流露的呼唤,到底是血浓于水,无论如何割舍不了的。萧韶君见到原本健壮的王兄几年不见竟病弱成这般模样,双眼迅速圈红,几步上前坐在床沿握住他的手:“王兄,你怎么变成这样……”
林英恒跨步,沉声道:“六公主这下相信臣了吧,王上病重无药可治,臣并没有欺骗六公主。”
萧韶君未曾理会他,伸手搭上萧檀卿的左手脉。萧檀卿喘着气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君儿不要怪林将军,是我让他求你回来的。”
萧韶君置若罔闻,一番把脉探查她脸色倏变,眉心越蹙越紧。林英恒见状,急忙躬身问道:“六公主医术高明,可有法子治王上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