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间一长我现在我已经记不起洋洋的模样了,我有点后悔把洋洋的照片吃掉了,以至于在治疗之外我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
还有四天就是洋洋的生日了,我如果能逃出去是不是可以给他过生日呢?
我曾说过以后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他度过,我不想食言。
2009年5月23日 暴雨
原谅我用歪歪扭扭的字来写日记,因为我的右手被他们打断了。
逃跑又一次失败了,我最终还是没有能去找你……
2009年6月14日 阴转多云
甄鹭今天过生日,他从厨房拿了一些水果和面包回来,做了一个类似于蛋糕的水果拼盘。
他说他希望有人能给他唱生日歌,我们一起唱了歌吃了‘蛋糕’。
甄鹭22岁,生日快乐。
2009年7月16日 晴有阵风3-4级
今天,甄鹭说要给我一份巨大的生日礼物。
很少见他笑…
日记在这行戛然而止,时间是2009年7月16日 23:45!
戒同所里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声,玻璃被砸碎的尖锐声,一次次地冲破了夜色的静谧。
“你们自由了!”我听到甄鹭的声音从扩音喇叭中传出,所有的人冲出自己的房门来到了一楼的圆形大厅,刺鼻的酒精味和腥臭的血味直冲鼻腔。
甄鹭拿着砍刀满身是血的坐在问诊台上,脚边躺着被砍死的两名护工和一名医生,他晃着腿对惊恐的众人说道:“不跑吗?不跑就跟他们一起去死吧!”甄鹭笑着,猩红的血液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但他的眼睛却出奇的明亮。
人们惊叫着杀人了,高喊着甄鹭疯了,然后一股脑地向外涌出。
“甄鹭……”我试图上前一步靠近他,他放下砍刀看着我,我伸手想要抱他从问诊台上下来时,他拒绝了他说自己身上有血,脏得很!
甄鹭自己跃下了台子,在白色的衣服上擦了擦带血的手后拉住了我,他说:“他们都死了,我们自由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大厅上悬挂的钟表,距离零点还有三分钟。
他拉着我快速地跑了出去,我们站在空旷的草地上听着钟声在敲响第十下的时候,楼里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
火焰蹿向楼顶,点燃了放置在楼顶上的烟花,绚烂中带着悲壮的美丽!
“我以为烟花受潮点不着呢。”甄鹭冲我笑了笑,说:“我都没注意,原来你个子这么高。你能低一点儿头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低下头靠近了甄鹭,甄鹭始终保持着微笑附在我的耳边说道:“生日快乐,江熠!我能给你的礼物就这些了!”
说完,甄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在我的面前展开,上面写着:如果有下辈子,我也想做你的洋洋!
“可以嘛?”他仰着头问我,那一刻他身后的火光照亮他的脸颊,我能看到他目光中的期许和热望。
我摇了摇头,那一刻心里涌上的复杂情愫将我逼到了理智的边缘,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甄鹭,我告诉他甄鹭永远可以做甄鹭!
他笑着推开了我,在火光的映衬下,跌出眼眶的泪水像一团猩红的火焰燃烧着这张脆弱且美好的容颜,他将两支录音笔塞到了我的手中,告诉我:“报警吧。”
说完,甄鹭转身跑向了火海,那是我预料中的结局,我望着他在火舌前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着我,长身而立间带着最后的不舍喊道:“我叫甄鹭!”
他最终消失在了火海,与“蓝海治疗救助中心”的立牌一同被大火焚烧殆尽。
“以上是录下的所有关于蓝海治疗救助中心里,医生与护工们对于我们惨无人道的施暴,他们用电击、药物、殴打、虐待、侮辱等方式逼迫有同性恋倾向的人群进行所谓的治疗康复。但是在1990年5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将“同性恋”从国际疾病分类与诊断系统中作为诊断单元概念性删除,11年后我国也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一栏中划去。可为何还有戒同所的存在,我从2007年12月起,历经17个月的折磨后选择了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一切,希望能有人听见我们的声音。我叫甄鹭,我为我付出的罪行承担所有的责任,我很遗憾我来过这个世间……”
午夜梦回时,我依然能梦到甄鹭在细雨微垂中起舞、在漫天火光中消失。像那句诗中所写的一般‘江心孤鹭翩翩舞,怯怯独飞赶血阳。’
【洋洋篇】6.墨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