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闻昔一把揪住了付斯礼带帽衫上的绳子,然后向自己扯了一把,将他的脑袋摁在了有阳光的地方,付斯礼被毫无防备,一脸扎进了床上,脑门磕在了对方的腿骨上,“唔……你有病吧!”
“你闻。”朗闻昔嬉皮笑脸地说道,“闻见了吗?”
“闻到什么?你的屁味从被窝里钻出来了?”付斯礼枕着朗闻昔的小腿,扭头看着他一脸嫌弃地问道。
“我让你闻你阳光的味道,你就知道屎尿屁。”朗闻昔瘪了瘪嘴说道。
“还不是你传染的。”付斯礼说完,埋头闻了闻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
朗闻昔弯折上身,脑袋刚好落在付斯礼的旁边,”好闻吗?”
付斯礼一扭脸就看到朗闻昔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放大,这种近距离的靠近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不适,反而让他有些着迷于这种亲密行为,这是他们认识的七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他就这么毫无戒备的让这个少年闯入了自己的世界。
“你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吗?”付斯礼问。
“阳光的味道啊!”朗闻昔说完,用脑袋拱开了付斯礼的脑袋,自己又猛猛的吸了一口。
付斯礼站起来说道:“其实是太阳杀死螨虫的味道,你现在闻到的是螨虫烤熟的味道。”
“我草,你可真恶心。”朗闻昔很嫌弃地看了一眼付斯礼。
付斯礼一把扯过被子,就看见朗闻昔整个人呈现出一个标准的坐位体前伸的动作,他整个胸腹部都贴在腿上,这比女生都还要软吧。
“你还会跳舞吗?”付斯礼说完,都觉得自己的问题没头没脑的。
“我会跳广播体操,第二套中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朗闻昔说着,从床上跳起来给付斯礼演示了起来,嘴巴里还哼着广播体操音乐的前奏。
“下来,吃饭。”付斯礼白了朗闻昔一眼,催他吃饭,朗闻昔装作没听见,继续做着第一节运动,嘴巴里还给自己喊着口号。
付斯礼看着只穿了一个二道背心和大裤衩的朗闻昔,都替他冷得慌,他倒数了三个数,“三、二、一!”。数完,付斯礼拖了鞋子跳上床,一把用被子将朗闻昔给包住了,朗闻昔一下没站稳,连带着付斯礼一起摔倒在床上,就听见床腿发出了咔的一声。
付斯礼眼疾手快地翻身,骑在了朗闻昔的身上,将他困在被子里,“臭小子,挑衅我是吧!”
“唔唔唔……大哥,我错了。”
“下次还敢不敢!?”付斯礼掀开被子,朗闻昔扒着被角,露出了两只眼睛,低声说:“下次还敢!”
“你……”还没等付斯礼说完,朗闻昔顺手抓过了一旁的枕头去挡付斯礼,就是那么一瞬间,付斯礼刚用手碰到枕头时,他突然收住了手。
付斯礼愣在原地,看着这个场景,他突然联想到了那天自己的禽兽父亲就是以这个角度捂死的童幼玲,他又想到了童幼玲赤|裸着身体,用一双死寂的眼睛盯着自己。
朗闻昔见付斯礼迟迟没有动作,好奇间他挪开了枕头去看他。
付斯礼伸手捂住了朗闻昔的眼睛,脑袋埋进了他的颈侧。
他、哭了?朗闻昔从被子里伸出手,环抱住了付斯礼拱起的身体,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他感觉到肩膀处的温湿是他掉落的眼泪。
从出了那件事情到现在,这是付斯礼第一次落泪,不是为了那几个死去的人,而是为了他的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为什么是他看到了那一切,为什么是要他来承受全部,为什么留他一个人活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上。为了听到别人背地里指着自己说是杀人犯的儿子,还是为了听到别人猜测自己的父亲死在了继女的床上。还有不断的噩梦一直都在提醒着他、指责着他,如果他早点回家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至少他还可以制止自己的父亲,可……这不怪他,真的不能怪他……
其中的原因像一条腐烂发臭的死鱼,让他觉得恶心,他想说出来,又觉得如鲠在喉。
没有人会去听,也没有人愿意听。
直到一个少年在他的耳边说:“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那一刻,他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在浑噩如泥沼的世界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一个多月前,他继母的女儿童幼玲,穿着细吊带的睡裙爬上了他的床,她亲了他的嘴唇,她说:“斯礼哥,我喜欢你。”付斯礼推开她,让她从他的床上下去。童幼玲脱下了睡裙,少女的胴体暴露在他的面前,他摔门上走了出去,将自己锁在了阳台,任她怎么敲门都没有用。
他抽了父亲放在阳台玻璃桌上烟,试图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从那天开始他就躲着童幼玲,他觉得这种关系畸形且恶心。
当他将全部都告诉给朗闻昔后,自己突然轻松了不少,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压在了他的身上。
“付斯礼。”朗闻昔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将他从糟糕不堪的回忆拉了回来,说道:“如果你觉得现在已经够糟糕了,那么接下来的生活就一定不会比现在更糟。”
阳光不再从小窗照进,屋内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