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别噎着!”付斯礼把水递给了朗闻昔。
“你别看我吃啊,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朗闻昔一笑就露出了他的小虎牙。
“挺稀奇的,你还会不好意思呢?你不是在我面前连屁都放了吗?”付斯礼吃饭的样子算不上斯文,但很有规矩,朗闻昔倒是挺羡慕他这样的,可是自己好像不行,他吃饭一直都很着急。
三年多的时间,朗闻昔没有一顿饭是坐在来慢条斯理地去享受饭菜的味道的。在医院里,他忙着照顾外公,必须快快的自己吃完饭然后给外公喂饭、擦身体、端屎尿盆、还要拿药、送病例、看吊针;在学校里,他要快点画完自己的作业,然后给同学去画,希望能赚一点外快。放学后,还要去打工,忙起来就像个陀螺一样。
“好吃吗?”付斯礼问道,如果他说好吃,明天还打包这家的菜。
“好吃!”朗闻昔咬着筷子,笑得一脸灿烂,“对了,今天我们电影院的女孩子送我的牛轧糖要吃吗?”说着,朗闻昔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粉色的纱带,上面还系着蝴蝶结。
“不吃!”付斯礼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他自己倒是没觉得自己的语气中带着非常嫌弃的感觉。
朗闻昔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就自己打开了一个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付斯礼看着他吃得鼓鼓的腮帮子,冷声问道。
“嗯?好、好吃的吧?”朗闻昔其实想说糖有点硬。
付斯礼皱了皱眉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饭菜,朗闻昔立刻拉住他说:”别收啊,还有一块小排骨呢!”
“糖不是好吃吗?你吃糖吧!”付斯礼将剩菜打包扔进了垃圾袋里。
朗闻昔也不知道为啥付斯礼好像就是生气了,他一把扯住了他。付斯礼被他这么一拽,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倒向了朗闻昔,还好他反应快,一把撑住了沙发的两侧扶手。
朗闻昔快速地剥了一颗牛轧糖,塞进了付斯礼的嘴里,他刚想吐出来,却被朗闻昔用两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上下嘴唇,他看着付斯礼滑稽的模样,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鸭子嘴。”
那一刻,朗闻昔的笑容,像一颗糖化在了付斯礼的心中,他望着他的‘糖’,也跟着笑了起来。
朗闻昔望着付斯礼难得的笑容,轻轻的说:“我以为你不会笑呢,你笑起来真好看!”
“咳!会!”付斯礼被他夸得有些脸红,他拿起来垃圾袋穿上衣服说:“我去倒垃圾。”
“嗯。”朗闻昔看着付斯礼出门的背影,整个人蜷进了沙发里,偷偷地笑了起来。
那一天付斯礼睡到了自然醒,醒时他看见朗闻昔贴着墙睡着,脑袋掉下了枕头,大半部分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朗闻昔的背都漏在外面,他向他靠了,用被子顺着他的后背将他裹了起来,朗闻昔睡得迷糊睁开了眼睛,问:“醒了?”
“没有,继续睡。”付斯礼完这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可笑。
“……你做噩梦了,”朗闻昔的话是陈述句。
“没有啊。”付斯礼根本没有印象,他明明睡得很沉。
“你不知道吗?你攥了我的手一晚上,手劲儿可真大。”朗闻昔嘟囔着,“这么大了,还要拍拍。”
“拍拍?”付斯礼问着,将枕头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因为想伸开胳膊,所以干脆也将胳膊垫在了朗闻昔的脖子底下。
“就像这样啊!”朗闻昔伸过手揽着付斯礼的身体,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问:“你梦见了什么?”
付斯礼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说自己不记得了。朗闻昔的手还在继续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拍着自己,给他讲故事,哄自己睡觉。
“我外公说,如果做了噩梦第二天不记得了的话,一定是遇见了食梦貘。”朗闻昔半梦半醒地说着。
“食梦貘?”
“……一只偷‘梦’的小贼。”朗闻昔说着关于食梦貘的传说,付斯礼像听睡前故事般的在那个周六的清晨,昏沉地睡去。
所以,是你偷走了我的噩梦吗?
第八章 偷梦‘贼’(下)
付斯礼亲眼看到那张名为《No soy un ladrón》的画作时,说没有震撼是假的,他能看见画中所绘的手上明显的青筋,也能感受到每个骨节都在拼命地用力着。
画中的那一抹浓重的红色撕裂了画面,即是打破了僵局的色彩,也是掩盖某些现实的遮羞布,格外的刺眼。
“这就是全部的作品了。”朗闻昔说着,将画一一分散开放置在整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