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努力转动眼球,然后和趴在他肩膀上的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个看起来六七个月大的孩童,浑身青紫,深黑的血管纹路呈蛛网状爬满了它整张脸。它身体不自然地肿胀着,大片的深红色尸斑遍布在青紫色的皮肤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爸爸。’
它一张嘴,浓重阴气化作的黑稠粘液就从它嘴中流了下来,滴在了厨师右臂上。厨师只感觉一股极其阴冷的感觉从手臂瞬间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就像是冻僵了般,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你为什么要溺死我?’
厨师缓缓睁大双眼。
鬼婴?!怨气这么重的鬼婴是真实存在的吗?他从未得罪过养鬼婴的邪修,怎么会……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球上翻,看向谢。
那个他原本以为是上清派的人,身上的气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人原本就毫无血色的皮肤,现在更是苍白得近乎透明,呈蛛网状的青紫血管纹路在那惨白的皮肤上分外明显。他那双眼睛完全被血色占据,两枚重瞳缓缓分裂而出……如果说最开始这人只是身上有些阴气的普通人,现在的他…说他是厉鬼都不过分。
从这家伙身上的凶煞之气和阴气来看,他看起来比他还像是邪修。
看着那双俯视自己的血色重瞳,种种思绪在厨师心中飞速闪过。
拥有尸身的鬼王?还是修炼有成的僵尸?
本以为这次和以前一样,是被那些玄门正派打上门来,没想到却是黑吃黑。
谢惨白的手指又在灶台上点了点。
这次蹲在地上的厨师看得真切,他看到了随着谢的动作,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黑色阴气从他脚下的影子里缓缓蔓延出,数不清的扭曲孩童面孔在黑雾中上下起伏。
孩童的面容狰狞恐怖,每双眼中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以及对所有鲜活生命的憎恨。那些或是畸形或是碎得不成样子的幼小身体是人类恶念的产物,在它们曾经活过的短暂生命中,承担了不该被它们承受的巨大恶意。
它们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不能顺利出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刚出生就会被溺死,不理解自己为何无法像其他孩童那样健康长大……不理解杀死它们的,为什么会是它们的父母。
过于短暂的生命没有让这些鬼婴学会什么是理智,它们只会诅咒它们看到的一切,撕碎所有鲜活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抚平心中的暴戾。然后继续在怨气汇成海洋中挣扎,因无法解脱而痛苦,因痛苦而杀死他人,因杀死他人而继续被怨气折磨,永无休止。
过重的阴气让饭馆内的光线都黯淡了下来,不知何时,这个本该是厨师主场的地方已经被改造成了阴气森森的鬼蜮。
而鬼蜮的主人就站在不远处,用那双血色重瞳漠然地看着他。
厨师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他这次好像惹到硬茬子了。
被鬼婴簇拥着的谢低头看着厨师,又问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既然你是厨师,那你知道绞肉机内部是什么样子吗?”
谢不知道该怎样让被造畜之人恢复原样,也不知道该如何让那些被厨师操控神智的食客恢复清醒,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既然不知该怎样消除术法,那就消除使用术法的人。
聂表情麻木地看着眼前的魔幻场景。
她感觉只有自己格格不入。
那个被她一直当做救星依靠的谢先生,现在变得比鬼还可怕。
而和她一样被谢庇护的‘普通人’刘无庸,早在厨师威胁谢的时候,就一脸淡定地跑到了墙角。
聂从最开始的惊惶无措,到震惊惧怕,再到现在的麻木绝望,短短几分钟,面部肌肉就完成了极其复杂的情绪变化。
她觉得如果这次有命回去的话,也许自己可以尝试一下参演恐怖电影,说不定她就是下一个优秀的体验派演员。
切身经历一次恐怖事件,这不比花大价钱去演技培训班有效?
就是有一点不好,培训班可能只要钱,但这种体验法一不小心就会要命。
虽然依旧腿软站不起来,但聂凭借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力,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另一个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