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按照官方定论,简单提起江天晓案。
“是,这案子我也有参与。”程空承认得倒爽快,“我的当事人叫霍星宇,当时是那所学校的副校长,年轻有为。他虽救人未遂,过失导致凶手死亡,但出于正义目的,又愿意给予经济赔偿,才无罪释放。”
裴郁盯着他那双真假难辨的狭长眼睛:
“所以你认为,你的辩护对判决结果影响并不大?”
程空唇边勾起弧度,眼底却不见笑意:
“我刚才说过,我的职业操守,注定我会从当事人利益出发,最大化为霍先生谋取有利条件。而我的原则,又促使我更看重案件事实而非金钱。案子证据确凿,那位江先生作恶在先,霍先生失手杀人确属无心,论法虽无可恕,衡情究有可原,帮善者脱罪,自然要尽我所能,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裴郁口气淡淡,听不出多余情绪:
“你确信你的‘应该’,不会违背你的原则?”
“那是自然。”程空笃定道,随即,眼尾又掠过一丝精光,“裴警官,据我所知的现行法律来看,收费贵一些并不犯法,反而能帮我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个行业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裴郁微微昂首,审视对方精明中不失戒备的微笑,准确无误地,从中辨别出一分送客意味。
从律所出来,裴郁难得没听见沈行琛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跟在他身边,低垂眼睫,一路静默地走回车旁,显出一种反常的乖巧。
直到引擎启动,身旁的人才再次开口,嗓音轻而低,无端不见了几分往日的兴致:
“小裴哥哥,你觉得这个程空,为人怎么样?”
裴郁脑海中回想起程空辨认照片时的神态,沉声应道:
“滴水不漏,唯恐被人从语言上抓住把柄,称得上谨慎。”
“那……”沈行琛似乎点了点头,犹豫一会儿才问道,“你认为他有没有参与冤枉江天晓?”
裴郁略一沉吟,轻轻摇头:
“他没这个必要。精明的好处就是,他懂得自保。”
沈行琛唇角释放一点缥缈的轻叹:
“可以说,他并不是个恶人,对吗?”
裴郁“嗯”一声:
“拿钱办事,棋子而已。”
身旁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他转头瞟一眼,看见沈行琛浅玫瑰色薄唇抿成一条线,右手又不自觉地抚上耳垂,仿佛若有所思。
还来不及问问对方在想什么,裴郁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绕了远路,正从北城区这边的大学城穿过。望海市的大学,多数都集中在这里。
然而仅仅过了一秒,他就开始庆幸这个明智的选择。
就在他刚刚呼啸而过的望海理工大学门口,福至心灵般地一晃眼,他瞥见一个纤细单薄,从侧脸来看,很像叶子的身影。
只是这次,叶子穿的是男装,卫衣长裤,脸上也没有化妆,更显出一种少年人的单纯青涩,正晃晃荡荡,面无表情地向大门里走去。
“是他吗?”裴郁一挑眉梢。
沈行琛扒着车窗看了看:
“好像真的是,我们跟进去看看吧?”
裴郁将车停在路边,两个人下了车,目不斜视地走进理工大学,就好像自己也是这里的学生。
进了校园,裴郁才恍悟为什么叶子没有穿上女装理工大学里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男生,一个漂亮女孩突然出现,未免太显眼,不好蒙混过关。
跟着叶子在校园里七绕八绕,也不见他有停下的意图,裴郁感到沈行琛扯了扯自己衣角,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