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移花影动,蛱蝶采花来。
航船虹桥过,红烛深浅埋。
莺啼宛转语,花染玉露白。
……
等裴郁终于从解剖台上下来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
他立在解剖台旁,一边穿衣服,一边朝台上的人望过去。
许是蝶恋花的程度有些过分,沈行琛想要起身翻下来,手腕刚撑住台面,又无力地滑落,半真半假地倚坐在台子上,既像求助,又像娇嗔。
被那双略显幽怨的黑曜石盯住,裴郁不大自然地轻咳一声,目光扫过对方线条流畅优美,却没力气再抬起的腿,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点怜香惜玉的愧疚来。
冲动了,他暗想。
情到深处,控制不住。
实在是罪过。
趁对方现在还顾不上控诉自己,他拿来纸巾和清洁用品,亲自动手,将一片狼藉的沈行琛清理干净,销毁罪证。
而后,又在受害者有恃无恐的“请求”下,帮人一件一件套上衣服。
没辙,他亲手脱下来的,就得亲手给穿回去。
月光把沈行琛白皙皮肤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映得明晰无匹。若不是亲眼所见,裴郁简直难以相信,做出这样疯狂举动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那些浓淡不一的红痕,是他刻下的烙印,表明眼前这个活人,从内到外,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和他比占有欲,沈行琛必败无疑。
将人半揽在怀里,帮着扣上腰带,淡白月华映照下,裴郁视线落在对方纤细腰身上,一块眼镜片大小的浅玫瑰色伤痕。
那痕迹形状不规则,颜色也浅淡,他一眼就辨认出,是被烫伤后留下的,并且已经遗留许多年。
之前帮沈行琛上药时,对方都是趴在床上背对他,后来受伤骨折,也没有不加遮掩,全露出来的时候,因而他直到现在,才发现这片陈旧性浅表疤痕。
从那痕迹的样貌来看,成形时一定受过不少痛苦。
他手指轻轻抚过那片伤痕,掩住心下一点微微的恻然。
“怎么弄的?”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在厨房让油烫的。”沈行琛微微喘着气,朝他笑得慵懒,“很多年前,早就不疼了。”
裴郁点点头,将伤痕掩进他衣衫下摆,示意他下来,跟自己离开这里。
沈行琛坐在台子上,一动不动瞅着他,神情十分无辜:
“走不了路。”
裴郁望得见对方眼底那点儿戏谑的笑意,犹抱琵琶,欲迎还拒。
但此时此刻,他愿意成全,这点无伤大雅的恃宠而骄。
于是,他挑挑眉梢,好整以暇地望回去,以眼神询问那你想怎么着?
“你抱我去车上。”沈行琛也不跟他客气,目的明确,诉求清楚。
裴郁有些好笑:
“我好像没截你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