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猎穿好鞋,季沉蛟问:“你找看守所有事?”
“我们不是看到谭法滨的纸艺了吗?谭法滨在这儿被当成白事行当的祖师爷,人们尊崇他又没完全尊崇,你说沈维知不知道?”
季沉蛟想了想,“他应该知道。这十七年他都围着他哥而转,哪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线索,他一定会追查。”
凌猎点头,“我也是这样想,就算他没有来过丰潮岛,‘万鬼巡岛’的活动搞得这么阵仗,他就在丰市,很容易看到别人拍的谭法滨。假如我是他,我肯定会上岛去一探究竟到底是谁还在怀念我哥,把我哥做得这么‘阴间’?可是他这些年根本没有上过丰潮岛。”
“我给他看照片,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可能也是觉得不适,但他并不愤怒,情绪很平稳。这种感觉就是,他早就看过,生气过,已经无所谓了。我又问他知道谭法滨被当成祖师爷是什么感受,他说他很开心还有人记得谭法滨。”
季沉蛟蹙眉,“他在敷衍,这不是他的心里话,他想将自己从丰潮岛的事情上摘出去。”
凌猎刚穿好鞋,又想往转椅上缩,被季沉蛟拎下来。
季沉蛟面无表情:“是不是不转就不会思考了?”
凌猎当然不是,不过是某些小动物喜欢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他已经承认引导卢飞翔犯罪,也达到了曝光傅顺安和陈香里罪行的目的。为什么一定要掩饰自己知道谭法滨被岛上的人供奉为祖师爷的事实?”
季沉蛟走到窗边,这个房间朝向西街的大道,此时已是傍晚,一天之前,这条街上挤满了欢欣鼓舞的游客,等待着夜幕降临之后的疯狂。
现在街上虽然也有游客,但都没有乔装打扮,更多的是治安队员,一些道具被随意扔在地上,撕烂的花圈、魂招到处都是,看久了有些不适。
季沉蛟说:“也许他惧怕这座岛,有意识避开。”
凌猎:“这座岛有什么好怕的?他从小就在白事作坊长大,鬼鬼神神的根本吓唬不了他。除非……”
“嗯?”
“除非这岛上还有我们并不知道的秘密。”
季沉蛟蓦然想到找不到人的翁苛求,那个穿着白衬衣,有些古怪的年轻人对夹板上的另一些人说过,岛上有秘密。
凌猎:“翁苛求?那个人有点意思。装吕东越的远房亲戚,但他和其他混进婚礼里的人不大一样,别人感兴趣的是‘阴间’婚礼本身,他感兴趣的好像就是吕东越。”
季沉蛟:“我再去查一下这个人。”
支队已经完成一半在岛人员的登记,没有翁苛求,要么是他在另一半,要么他故意逃避排查。季沉蛟觉得是后一种,因为依照翁苛求的性格,他应该在得知出事后就来到浓海酒店打听,而这类人是最早被问询的。
黄易给季沉蛟派了一队队员,去酒店挨家挨户问客人里有没有一个叫翁苛求的。季沉蛟有些担心翁苛求用的是假名,这样的话就要通过监控来判断了,又会耗费成倍的时间。
但他竟然没有用假名,入住的地方就在浓海一百来米远,是个规模不大的民宿院子。
民宿入住系统里登记有翁苛求的身份信息,二十六岁,来自黄名市。
黄名市是东南的一个小城市,季沉蛟点开地图,发现黄名市和尹溪的家乡林云市挨在一起,经济互动性很高。
吕东越和尹溪假结婚,现在吕东越死了,行为古怪的翁苛求失踪,尹溪和翁苛求基本算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难道尹和翁之间有什么联系?
黄易这时打电话过来,“季队,有时间来碰个头没?吕东越的背景我们查到一些。”
深夜,岛上唯一的派出所挤满了市里来的治安队员、特警、刑警,部分刑警正在一间会议室开会,投影上挂着吕东越生前的照片。
“吕东越来丰市两年,学了一口很地道的丰市口音,他逢人便说自己是丰市周边农村人,初中文化,到城里来打工糊口。但是我们查到,他的初中文凭是假的,他也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他的老家在东南黄名市。”
听到这,季沉蛟瞳孔一深。
“我们的人还没有赶过去,请黄名市兄弟单位查到,吕东越读的是黄名市最好的大学,黄名工程学院。他家庭很普通,父母都是工人,母亲已经去世,父亲还在。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这些年似乎没有回过家,我们查通讯和银行流水,他也没有和父亲有过往来。”
黄易皱着眉,“吕东越既然有大学文凭,学的还是工程,为什么要离乡背井,跑到丰市来装孙子?听过伪造大学毕业证的,没听过伪造初中毕业证的。”
凌猎:“离乡背井?犯过事儿的人就爱离乡背井。”
会议室一片沉默,黄易说:“难道这吕东越在黄名市背了案子?而黄名市警察并没有查到?”
季沉蛟:“也有可能是躲避仇家。我有一点想提出来我一直在找的翁苛求和吕东越一样来自黄名市,还有,尹溪就在他们隔壁市,双城经济模式下,可以等同于来自同一座城市。”
黄易脸色更加凝重,恨不得立即亲自前往黄名市。思索再三,他让自己的副队带几个人连夜出发,去黄名市查清楚翁、吕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