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死了十七年的人在这儿?季沉蛟悚然,沿着凌猎的视线看去,“巡游”队伍里有个不算太大的人物纸艺,里面亮着灯,把皮肤照成死人的青色,五官和谭法滨的照片很像,但凌猎之所以确定那就是谭法滨,是因为纸艺下面用荧光灯写着“谭祖师爷”四个大字。
那一支队伍的主题是当地守护神,丰市的名人都被造成了“神”只是这效果太“阴间”,看着更像是刚死没多久的鬼。
“有意思,你说沈维知不知道他哥被岛上的人供奉起来了?”凌猎说。
季沉蛟有点反胃,他要是沈维,他只会觉得家人被弄一张这样的死人脸,着实恶心。
回到酒店时,唢呐声和哭嚎取代了婚礼中常见的浪漫乐声,“黑白无常”正用勾魂索牵引着一身火红喜服的新娘,将她带到穿着黑色寿衣的新郎面前。
凌猎打了个哆嗦。季沉蛟:“怕?”
“怪渗人的。”凌猎说:“我收回下午嘲笑你的话,我也不理解,我大为震撼。”
听说浓海有“阴间”婚礼,很多游客赶来看稀奇,大厅、海边人越来越多,将外面“万鬼巡岛”的风头都抢去不少。
沙滩上魂招齐飞,正在上演新郎借阴兵迎新娘的戏码,凌猎看见翁苛求正穿着阴兵装挤在人群中。“走吧,回去了。”凌猎说。
季沉蛟还有点不相信,“这就看够了?”
凌猎啧啧两声,“我突然有点迷信,这种东西看久了辣眼睛,还夭寿。”
季沉蛟心里好笑,他也不怎么想看,更是恨不得当场脱下这身书生袍。但他担心的是就算现在回去,其实也没办法睡觉,哪个酒店的墙顶得住唢呐啊?
可关上门,声音真就听不见了。
凌猎在墙上敲敲打打,“难道是因为知道噪声扰民,修建时就做好了准备?”
倒是有这个可能。
没有噪声困扰后,季沉蛟忽然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他和凌猎今晚怎么睡?
谁知凌猎完全没有烦恼,“脱皮”卸妆一条龙,洗完赶紧钻被窝,见季沉蛟站在床边,还故意拍拍,“不来?”
季沉蛟心道:这才是真的猫妖吧?
见季沉蛟别扭地拉起被子,凌猎飞扑过去,季沉蛟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按住。
凌猎装坏,“你是不是怕被猫妖吸……”
季沉蛟:“闭嘴!”
凌猎卷走被子,季沉蛟把被子拽回来,两人拉扯了一会儿,凌猎睡着了,季沉蛟盯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可能又要失眠。
婚礼不知进行到几点,但季沉蛟很确定自己五点才睡着。要命,度个假比打工还累。
次日上午,凌猎先醒,趿着拖鞋去楼下领早午饭,却看见服务员惊慌失措地在走廊上奔跑。
“出什么事了?”他叫住一人。
“婚,婚礼出事了!新郎好像,死,死了!”
浓海酒店公共区域一片狼藉,婚礼持续到凌晨四点,参与者群魔乱舞,宛如鬼门洞开。散场后,酒店方考虑到还有小部分客人意犹未尽,加上西街每天早上七点会统一安排一次清扫工作,便决定暂时不打扫,等到了白天再来收拾残局。
七点,清洁工入场,对满地的魂招、纸钱、花圈、纸雕习以为常,但即便是他们这些在当地生活的人,都无法理解竟然有人会办这种“阴间”婚礼。
清理工作得从将大件搬出去做起,这些花圈冥宅之类的最后都会被集中起来烧掉。一个清洁工在搬一座纸房子时忽然觉得不对劲,怎么纸房子下方有血?
地上铺着大片鞭炮碎屑,他胆战心惊地蹲下,扫开碎屑,看见一张狰狞的脸。
清洁工大叫失声,其余人赶过来,从碎屑中挖出一颗被砍下的男人头颅。
起初还有人怀疑这是道具,但哪有道具能做到这样真实?酒店轮班经理匆匆赶来,“这,这不是吕先生吗?”
吕东越,婚礼上那位穿着寿衣迎亲的新郎,这场婚礼的前期筹备工作基本都是他亲自与酒店沟通布置。
酒店立即报警,但凌猎却比片警更早赶到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