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心里想的是,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救自己的孙女。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她也没有活下去的想法。
她是一个老人,是一个不久于世的人,她所有的牵挂,都在她孙女身上。
当温苍发现自己为了救一个没有必要救下的人命,把自己和朋友陷于苦难的境地……
他发现在被病魔打倒之前,他早就很累了。
那几个楼主还在吵吵嚷嚷地商量着对他们有好处的解决办法,吕兴德眼睛一瞟,发现温苍也魂不守舍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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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雪秦不知道去了哪里,走廊里空无一人,温苍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充斥着咳嗽声的住院大楼里晃荡。
突然,一只枯槁的手拽住他,喊着:“要熄灯啦!”
温苍转过身,看见一个瘦小的老头儿,穿着黑衬衣黑棉裤,更衬出头上稀疏搭着的那几根白发,脸上的皱纹多得像没擦干净的素描线。
“要熄灯啦,你还晃什么哟!”
温苍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喉咙里发痒,忍不住扭头咳嗽起来。
老头儿左右看看,前后看看,确认没人了,鬼鬼祟祟地凑到温苍旁边,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那东西扁扁的,凉凉的,有点刺手。
“赶紧收好!赶紧收好!”
在老头儿的催促下,温苍不明就里地把那东西塞进了口袋里。
老头儿又看了看周围,没人看到刚刚这一幕,老头儿才放下心来,皮包骨的手一摆:“回去睡觉去!”
温苍放在口袋里的手抚摸着那东西的外形,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是一板药片。
“这……”温苍皱着眉,“还是您自己留着……”
“这人啊,要看得开一点,”老头儿按着他的手,“你开心了,病也就好了。你要是不开心了,没病都要得病。”
温苍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今天啊,我都看到了,你和你那个朋友,帮我们清掉了前院的丧尸,还帮忙打扫了太平间……”老头儿叹着气,“哎呦,真是辛苦你们啦。”
温苍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是一直在后悔的。
即使他们不去做这些事,也总有人会去做,不得不去做。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的这点小想法也被看穿了,老头儿什么也没说,刚刚邋遢的表情都收拢起来,突然严肃地站直了身体,肩膀和腰和腿连成一条近乎完美的直线。
他抬起右手,摊平掌心,举到齐眉处。
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敬礼。
温苍只一看,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一位老前辈。
老头儿收回手,仍然站得笔直:“我在部队几十年,你是不是军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军人嘛,要有军人的样子。头可以低下,背可以弯下,”老头儿年纪可大,声音却不小,“唯独意志不能折,初心不能忘!”
温苍被他一训,整个背下意识地挺了起来,这一挺,他才发现刚刚自己的背已经佝偻得不行。
“既然选择了军人这条路,就没有后退的余地。别人都可以找借口说‘我们也只是普通人’,唯独我们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