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华恍然,据说这小子是西秦最小的将军。最开始沐轻寒任命他在云裔身边做副将的时候,好多人都看不起他。结果这孩子硬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让人心服口服,从此没人敢小看他,都恭恭敬敬尊称他为将军。也因此,潭渊最忌讳别人以他年纪小来说事儿。云墨称他一声将军,又偏偏加一个‘小’字,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她暗笑,果然这天下还是没人能让云墨吃亏的。跟他玩儿这些小心眼儿,不是自讨苦吃么?
潭渊气恨恨的走了几步,招来自己贴身属下,吩咐了一句。
“去找一辆马车来。”
属下苦着脸,“将军,这荒郊野外的哪里上哪儿找马车去啊?您早先不是吩咐给他们二人备马就可以了么?”
潭渊脸色有些愤懑,他哪里知道云墨会故意刁难他?憋了一肚子气没出发,只得对属下道:“没有也得给我找出马车来,记得,要快一点。”
那属下正欲说什么,就听见踏踏的马蹄声而来。两人闻声望过去,立即目光一亮。
马车。
潭渊上前一步,宫人下车对他抱拳道:“启禀将军,皇上说云太子和太子妃旅途劳累恐脚力有惫,特意让奴才赶了马车来。”
来得真是及时。
潭渊大喜,心中却明白,只怕公子早就知晓自己会刁难云墨。但自己道行太浅,不是云墨的对手,所以才让人准备了马车吧。
远处凤君华挑了挑眉,颇有几分兴味儿的说:“我今天可算知道了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云墨只是笑笑,拉着她走过去,招呼也不打,当仁不让的上了马车。
潭渊对着他的背影瞪了两眼,终究还是无奈转身上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国都而去。
一上车凤君华就靠在云墨身上,“我先睡会儿。”
“嗯。”
她平躺在坐塌上,头靠在他的腿上,逼着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云墨低头看着她静谧安详的容颜,伸手将她耳边的发丝捋到耳后,眼神微微有些复杂和叹息。
带她来西秦,到底对不对?
他微阖了眸子,思绪全都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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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七天的路,终于来到国都,潭渊将他们送去了驿馆,午时的时候沐轻寒便召两人进宫。上次一别也有几个月了,凤君华自然是很高兴见到沐轻寒的。他如今做了皇帝,政务繁忙,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让他们进宫相聚。
私下里沐轻寒没有穿皇帝龙袍,换了常服,仍旧让他们去了御花园,旁边坐着楚诗韵。
酒过三巡,沐轻寒笑道:“你们俩可是难得来西秦,这次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才行。”
云墨含笑应道:“如今天下太平,国事无忧,闲来无事,正好可观西秦名胜古迹。”
沐轻寒面上扬起几分笑容,显然十分开心。
“既如此,那咱们可就说好了,不许反悔。”
“然也。”
凤君华在旁边道:“这不是在朝堂,也不是处理公事,你们两个说话能不能不要打官腔,听着累。”
沐轻寒一顿,云墨唇边带了几分笑意。
“你一路睡过来,现在还累?”
凤君华回头瞪他一眼,起身去拉楚诗韵。
“嫂子,他们待会儿要谈公事,我不爱听。你如今有孕在身,也不能累着了,我送你回去吧。”
听着那‘有孕在身’四个字,楚诗韵明显眼神闪了闪,看向沐轻寒,他已经从刹那的情绪变动后恢复了从容冷静,对她温和的点头。
“去吧。”
楚诗韵点点头,扶着凤君华的手走出了亭子。
身后,沐轻寒面色一寸寸暗淡下来。云墨瞥他一眼,“你打算瞒她多久?”
沐轻寒抿唇,“你都知道了?”
云墨不置可否,“你身上蛊虫未除,若楚诗韵在此时有孕,会祸及你们的孩子。我想,那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沐轻寒自嘲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他顿了顿,抬头看着他,眸光微暗。“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那么做?毕竟,诗韵是无辜的。”
云墨看了他半晌,移开目光,淡淡道:“她迟早都会知道真相。”
“我知道。”
沐轻寒喝了口酒,云墨又瞥他一眼。
“宫廷佳酿太过浓烈,对你的身体不好,最好不要沾惹。”
沐轻寒又怔了怔,随即失笑。
“我发现你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啰嗦了?”
云墨很淡定,“我只是不想看她愧疚自责而已。”
沐轻寒眼神又暗了下来,神情有些低落。
……
凤栖宫
楚诗韵已经换上一身轻便的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微笑看着下方的凤君华。
“一别数月,我瞧着你好像更美了,看样子云太子对你十分宠爱。”
凤君华面色有些红,嗔了声。
“嫂子,你就知道拿我打趣。”然后又看向她的腹部,“听说嫂子有喜了,我可是专程来给你道喜的。只是事出匆忙,未来得及准备礼物,还望嫂子莫怪才是。”
楚诗韵眼睫颤了颤,面上又浮现方才离开的时候那种神情。她盯着凤君华,眼神里染上复杂和微微不知名的情绪,然后挥了挥手,对两旁伺候的宫女道:“你们都下去,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是。”
女官领着一群宫女依次走了出去。
凤君华皱了皱眉,察觉到楚诗韵有话要对她说。便坐正了身子,道:“嫂子,你…”
楚诗韵看出了她的疑惑,抿了抿唇,似犹豫了会儿,才道:“我没有怀孕。”
凤君华目光睁大,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
杯盏放下,沐轻寒唇边噙几分苦涩。
“好像这次我是弄巧成拙了。”
云墨不说话,眼神微微却微微有些复杂。
宫人都伺候在三尺之外,没有吩咐不敢靠近半分。凉亭围绕在一片花团锦簇中,轻纱漂浮,微微的风携带着花香丝丝飘入鼻端,却化不散心底那股阴郁之气。
他盯着那株开得最好的牡丹,想起那女子曾站在回眸微笑,婉约而柔美,宛如国色天香的牡丹。
赐婚前一天,他约她在同游于此,犹豫半晌终究开口了。
“诗韵。”
“嗯。”
她站在他旁边,依旧那般娉婷如荷般的袅袅动人,微低垂的眉眼总是掩藏了无限心事。他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何其无辜,怎能因他的自私而浪费大好青春?
见他半天不开口,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半低着头,侧脸如玉如雪,长长的睫毛覆盖了一双晶莹如宝石的眸子,流荡着无言的多情亦或者无情。
她心中一动,抿唇微笑。
“殿下有话不妨直言。”
他依旧低着头,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复杂隐约歉疚。
“诗韵,我…”
她仰头看着他,眼神温柔隐着无限情谊。
那情谊是藤蔓似大网也是锋利的刀剑,一触及他眼底便带了血丝,狠狠的戳中他的心,让他清楚看见自己的自私和残忍。
他别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又慢慢的走着。
“明日父皇会下旨给你我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