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章 逗比式的相处

顾氏被几人扶了起来,一身是血,可她却咬牙忍着,“严嫂子,我家安乐怎么样了?”

李氏抱起安乐,另外一个妇人用手绢摁着安乐的脑袋上不停冒血的伤口,“顾妹子,咱们先进屋,安乐由我们照顾着,你放心!现在你……”她担忧的看着顾氏血染的裙摆。

“有劳大家的,大家的大恩大德,我记住了。”顾氏颔首。

她的脚下已被血染红。

扶着她的妇人,劝道:“先进屋吧,你肚子里的孩子,他耽搁不起。”

顾氏点头,抬眸阴恻恻的看向杨氏和施大贵,“白纸黑字,你施大贵不仅变卖田地,还把我们娘儿几个都卖了。若不是我失散的远房亲戚找了上来,我想我们娘几个也不知会被卖去何处?你们如今恶人先告状,不顾骨肉之亲,我想我也不会再心慈手软。你们且等着,这事不替就这么算了。”

肚子搅痛着,她闷哼了一声,两眼一翻,再也支撑不住了。

“大妹子。”

几人慌了,连忙架着顾氏进屋里。

严老爷子朝人群喝道:“把这些上门闹事的,全部押到牛棚去。”

杨氏娘家那些人一听,立刻就慌了,急急的看向杨氏。

杨氏,“里正,这事怎么能这样处置?我们有什么错,错都在顾氏和安宁。难道你还要我们挨打也不吭声,打掉的牙往肚子里吞吗?”

严老爷子闻言,面色骤冷,“好一张利嘴,我怎么今天才知道你的厉害。你刚刚口口声声说你们挨打了,那我问大家,刚刚可有人看到顾氏打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

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齐声应道:“里正,我们没有看到顾氏打人,只看到这两个人打了顾氏,那一个人打了小安乐。至于施大贵,我们听说了,他是因为欠了镇上赌坊的钱,所以才被赌坊的人废了手脚。”

严老爷子点点头,看向杨氏,“你可听清楚了。难道大家都眼瞎了,还是都耳聋了?只有你说的才是真的。来人啊,把这些人绑起来。”

“是,里正。”

“放开!不要碰我。”

“滚开!小心我的拳头。”

一时之间,院子里乱哄哄的,杨氏的脚不方便,并未成功的趁乱离开。

不一会儿,杨氏母子,连同她带来的那些人全都被五花大绑,押到了附近的牛棚里。

施家那里传来顾氏的叫喊声,一声比一声凄厉,让闻者心颤。

“有没有看到我家老二把稳婆找回来了?”严老爷子,问道。

“没看到。”大伙的注意力都在这些人身上,并没有去注意稳婆和大夫的事情。严老爷子看向人群中的妇人,“你们都是生养过的,你们前去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是,里正。”

不少人跑回施家,也有不少人围住了牛棚,对着绑着那里的人指指点点。

山上,安宁莫名的打了个冷颤,突觉胸口闷闷的,她面色苍白,捂着胸口靠着树干慢慢的滑了下去。孟晨曦手里拿着木棍,一直在翻找太岁的踪影,见安宁许久没有动静,他回头看去,不由一怔。

快步冲了过去,倨傲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了?”

安宁淡淡的应道:“我想,死不了。”

闻言,孟晨曦如墨的眉毛挑了挑,凤眸微眯,蹲下身子手搭上她的手腕。不一会儿,他疑惑的松开手,“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只除了你休质偏寒,导致月事迟迟未来。”

月事?

安宁的脸唰的一下酡红一片,火烧火燎。

这个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他一个大男人当着一个大姑娘谈论月事真的合适吗?

“我就事论事。”孟晨曦瞟了她一眼,眸底隐隐有笑意,“哪个姑娘没月事?你有必定脸红成这样吗?”

“谁脸红了?”安宁瞪了他一眼,“我是热的。”

“哦。”孟晨曦如变会戏法一般,眨眼间就取出一把折扇,不徐不缓的朝安宁身上扇风。

安宁缩了缩脖子,扭头瞪去,“你干什么?”

“你热,我帮你扇风啊。”孟晨曦笑眯眯的看着她,手也不曾停着。看见安宁微不可见的打了个冷颤,他恍然大悟的道:“你难道说假话了,刚刚脸红是因为害羞了?”

靠,这个男人,不欺负她会死吗?

一个上午了,他那张毒舌就没饶过她。

仿佛这么欺负她是一种乐趣。

变态!

明眸轻转,眸光如秋水般漾开,安宁莞尔一笑,“这么着急的献殷勤,你不是真对我有那个吧?”

挑眉弄眼间,欣慰的看着孟晨曦脸上的表情龟裂。

他皱眉,闷声道:“你有妄想症。”

“哈哈哈……”安宁仰天大笑。

不远处,白虎朝这边看了过来,嘴角轻抽。

“没有一点姑娘家该有的模样。”

“姑娘家该有什么模样?”安宁一副

虚心请教的模样,不等孟晨曦回答,又自顾自的道:“三寸金莲,大门不出,小门不迈,还是终日在绣楼舞针弄线?又或者始终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孟晨曦眯眼,眉头轻蹙。脑海突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安宁,却让他涌出浓浓的反感。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仍旧一脸冷眉冷眼,非常自大的道:“你永远也不可能变成那样。

远也不可能变成那样。”

“看来你还没有心瞎,眼也瞎。”安宁作势起身,痛呼一声,又捂着胸口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心!”孟晨曦手疾眼快的拦腰搂住她下滑的身子,眸中溢出担忧,“你没事吧?”

“胸口闷痛。”安宁抚着胸口,自嘲,“没有大小姐的命,偏生像那林黛玉似的。”

“你以前会不会这样?”

“不知道。”安宁如实回答。

她的确不知道,因为,她没有前主的半点记忆。

“白虎。”孟晨曦心下一惊,扬声喊道。

声落,人已站在他们的面前,“爷,有何事吩咐?”

“咱们留在村里的人,可是全派出去了?”

“是的。”白虎抬眼看了孟晨曦一眼,继续解释,“属下让他们去镇上把爷用惯的东西全搬过来,有一部分人上山伐木,属下让他们建木屋。施家那茅草屋,爷住着,委屈了。”

孟晨曦面色骤冷,拉着安宁就往林子外走去。

“咱们快下山。”

安宁抚着胸口,被他半拖着离开,脚步渐乱,有些跟不上了。

白虎把竹篓收拾一下,提着就急急的追了上去。

他在孟晨曦身边十多年了,无需语言,他便能从孟晨曦的神色中察觉出一些事态。

许是顾氏她们出事了。

“可不可以慢一点?”安宁喘着气。

孟晨曦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的不满,似乎在嫌弃她是累赘。

但,脚步却还是放缓了一些。

安宁从他刚刚的话中,也察觉了一些不对劲,一边走,一边问:“可是我家里出事了?”

“可能!”

孟晨曦想起自己小时侯每月毒发时,他爹尽管不在一个地方,也会心悸痛复发,父子二人各自一方,却承受着相同的痛楚。这个世上,就算灵魂变了,但血缘和感情是不会变的。

他太有经验了。

“什么?”安宁心下一惊,脚步渐快。

孟晨曦眼角余光看到她着急上火的样子,心中有个地方不由的放软,语气也放缓了,“你别太担心!也许,这只是我的错觉。”

安宁想到虎视眈眈的杨氏和赖氏,并没有因他的宽慰而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我虽不愿相信,但我想是真的出事了。”

孟晨曦对着林里喊了一声,“白虎,你先赶回去。”

“是,爷。”声落,一抹白影从他们眼前消失。

“我们也快走,有白虎先赶回去,你不必太担心。”孟晨曦不知不觉的放软了语气。安宁微怔,有点感激,但很快就被对顾氏和安乐的担忧而冲走。

两人慌慌张张的赶回施家。

安宁一看自家门口围了人,心就咯噔一下,脚步如飞,反把孟晨曦甩到了后面。

“让让,让让。”安宁挤了进去,入眼的竟是院子里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她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喉咙眼上,冲到严老爷子面前,“里正,我娘出什么事了?”

严老爷子抬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表情灰败,“杨氏和施大贵带人来闹事,你娘早产了,稳婆已请回来了。安乐她……”

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早产了。

“娘,安乐。”

人影一闪,安宁已冲进了屋里。

李氏听到声响,急急的把安宁拦在门外,“安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要进来。你娘在生孩子,你进来不方便。”

“婶子,没有什么不方便,兴许我还能帮忙。”

李氏皱眉,“你能帮什么忙?听话。要不,你去隔壁屋里守着安乐,她受伤,人还没有醒过来呢。”

安乐受伤了?

安宁整个人都傻了,自己就离开半天,怎么家里就出这样的事了?

“婶子,我娘就麻烦你了,我去看看安乐。”

“嗯,去吧。”这时,屋里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李氏急急的撂开门帘进屋,安宁却是站着动不了了,她的脚仿佛被灌了千斤铅。

“啊……”顾氏的惨叫声在她耳一再响起,安宁撂开门帘冲了进去。

屋子里,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内,七八个妇人手忙脚乱的走来走去,手上,身上,基本上都沾有血渍。

安宁的心怦怦直跳,看着那成了血人儿的顾氏,她环抱着双臂,轻轻颤抖。

血人。

真的就是一个血人。

顾氏一头一脸都是汗,头发都已披散开,汗把头发粘

在她的脸颊上,显得苍白如纸。她像是感应到了安宁,本是涣散的眼瞳,骤然发亮,伸出枯瘦的手,嘴唇翕翕,“安宁……”

李氏顺着顾氏的目光看去,看到安宁时,不由一怔,然后快步过来,“安宁,你不能在这里,你先出去。”

安宁摇摇头,“不!我要这里,我要陪着我娘。”说着,她冲了过去,握紧了顾氏悬在半空中的手,“娘,你别怕!你一定会没事的。”

顾氏虚弱的点点头,“没……没事的!别担心!”

“嗯。”安宁用力点头,滚烫的泪水甩到了顾氏的脸上,和她的汗水融在一起。

“别……啊……”哭字还没有说出来,顾氏又痛得尖叫一声。

床尾那头,中年稳婆举着油灯检查了一下,面色骤变,惊呼,“脚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啊?”

安宁听着,心头大震。

她知道,婴儿脚先出,那就意味着难产。在现代有剖腥产,可保母子平安,但在这落后的古代,难产常常就是一尸两命。

李氏也傻眼了,急急的问那稳婆,“六姑,你快想想办法啊。”

稳婆急出了汗,“我也没有把握啊。她这是早产,又大出血,现在还难产,我接生了大半辈子,这情况我也是一次遇到。”她心里没有底,这一个弄不好,接生就变成接丧了。

“啊……”

顾氏的凄厉的尖叫声把众人拉回到现实中。

安宁握紧了她的手,一句一句的重复,“娘,你要坚持住,娘,你一定要坚持住……”

顾氏的嘴唇都咬破了,安宁连忙拿过一旁折好的棉布,想要让顾氏咬着。顾氏摇摇头,拼尽全力忍着痛,直直的深深的看着安宁,仿佛这就是最后一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