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绪是一片烧得焦黑的荒原,口喉亦是无比焦渴。

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喉咙没那么烧灼了,但某种危险却充满诱惑力的东西,却不可遏制地熊熊燃烧起来。

妄想。

不对,应该是……愿望。

温衍缓缓抬眼,看向神殿正前方的神龛。

刚进土地庙的时候,他并未注意到这座神龛。

虽然一座庙宇中最醒目显眼的就是供奉神像的神龛,但很奇怪,他偏偏没有想到多打量一眼。

可如今,当滋生已久的愿望再次浮现在脑海,他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被那座神龛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座透着难以言喻的怪异感的神龛。外形虽与一般庙宇中的并无不同,可上面却悬挂着一块红绸布的帘子,遮得密不透风,完全遮住了里面的神像。

神像理应肃穆威仪、宝相庄严,要有普济人世的气度,令人一见便有敬慕膜拜之心。哪有这种遮遮掩掩、故弄玄虚的神像呢?

除非这里面藏着的,并非江朝口中所说的那个慈悲心肠、拯救百姓于水火的土地神,而是什么别的东西。

某种不能轻易被看见、被知晓、被祈愿的存在。

等温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爬上了供桌,站在了那座神龛的前面。

红。红。红。

眼前是满目的鲜红,张牙舞爪,对他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

温衍本能地感知到危险,摇摇欲坠的一线理智反复提醒他,不要去揭开这面帘子,但他的手根本不听使唤。

指尖触上了红布帘的一角,抓住。

要拉开吗?温衍问自己。

当然了。温衍回答自己。

不然的话,他该如何面见神明,亲口向诉说自己的愿望呢?

红布帘被徐缓拉开了,里面还是一层红布帘,一模一样的颜色,就连褶皱弧度都一模一样。

温衍去拉第二面红布帘,露出第三面红布帘。

第四面,第五面,第六面……

温衍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拉开,露出一层一层又一层的红布帘。

神龛的深度顶多一米半,可掀开的红布帘的厚度叠加起来,却早已超过这个深度。

温衍鼻尖和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臂酸疼得提不起来,可那些红布帘却仿佛永远掀不到尽头。

层层叠叠,无穷尽也。

温衍焦躁起来,愤怒、悲伤、失望交织的强烈负面情绪,一波波冲击着他的胸腔。

他用力撕扯起了红布帘,它们轻飘飘地落下,在他身边汇聚成波纹起伏的血海。

他有一个愿望,真正的愿望,不是可有可无的无聊妄想。

正如饥饿到能把观音土当成美味大快朵颐的灾民对生存的极度渴望,他的愿望也是那么强烈、那么决绝。

真正的愿望,是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事情。

不实现的话就会死去。

不实现的话连灵魂都失去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