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被眼前这人狠狠抬起,逆着洞口投入的刺眼光芒,宋怀顾瞥见了他眼角的那一道疤。

陈年往事悉数翻起,他眼角一眯:“是你。”

“是我,难得啊,你还记得我。”狼妖靠近他,还穿着一身兽皮,手指保留着为兽时期的尖锐和骨感。

他用这尖锐的指甲戳了戳自己的脸庞,让人不免怀疑下一刻就能戳个洞出来。

“看见我脸上这道疤了么,还有我失去的一条腿,他可以死,你可以忘,但我不能。”

那话里藏着他的痛点,宋怀顾咬牙:“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

“怎么着,死都死了,还不让人说。”狼妖伸手,攥住他脆弱的脖颈,指甲嵌入他的皮肉,渗出丝丝血痕。

“古语有言,斩草要除根,当年动乱之中没能把我杀死,是你们最大的败笔。知道我被赶出万妖城之后修炼到什么地步了么?换成他们修仙的说法,是金丹后期。我现在想弄死你,轻而易举。”

宋怀顾讥讽道:“狗尾巴草还敢在这里叫嚣。那你跟我在这里费什么话,动手啊。你要不是还有事所求,至于跟我磨磨蹭蹭直到现在?”

“呵,看来他真的教给了你很多东西啊。”

“我再说一遍,”宋怀顾眼里淬着杀意,“你不配提他。”

狼妖冷笑道:“那你的那个小道侣呢?”

“……这又和裴辞冰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说得对,我今天来,并不完全是为了报这一腿之仇的。”狼妖微笑道,“我要突破新境界,只差一味护体法宝,可惜天水台看守甚严,我只能找个突破口了。”

宋怀顾明白了:“你是为了天水台的幽兰。”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他苍白的手指松开,宋怀顾的呼吸一时间没了阻碍,空气争先恐后钻入他的喉咙,呛得他咳嗽起来。

他听见狼妖狞笑道:“没想到啊,一箭双雕,我既能杀了你,又能拿你做要挟,把你那个没有脑子的小道侣耍得团团转,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我觉得你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毕竟要死的人,话都很多。”

洞穴里骤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宋怀顾和狼妖都是一怔,两人双双望过去,只见裴辞冰抱着双臂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他们像是在看自家小弟子过家家。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他甚至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这不是我那运筹帷幄的小道侣吗?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宋怀顾脑子有点乱。

他没想到裴辞冰会真的来,更没想到裴辞冰是一个人来的。

“你就是天水台的裴辞冰?”狼妖上下打量他半晌,“胆子挺大啊,自己一个人来的。”

裴辞冰摸了摸自己胳膊上蹭的灰,漫不经心道:“你抓了宋怀顾,又留了小师弟回来通风报信,想必是有事找我们天水台吧。我父亲很忙,可不是什么杂碎都能见到的,于是,这等琐事只好由我代劳了。现在我来了,你有什么遗言,可以交代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我修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狼妖单手揪起有些发懵的宋怀顾,单手将他锁进臂弯,尖尖的爪子就抵在他的喉头。

“既然人都来了,新婚燕尔的,我自然也不大好让你们小道侣分开太久。”

裴辞冰叹息:“我就知道,老头子非要把这联姻搞得沸沸扬扬的,就一定会招来惹人厌的蠹虫。不过没关系,本少爷有的是时间处理虫子。”

“激将法没用,小屁孩。”狼妖的力道大了些,宋怀顾纤细的脖颈上又多了一道血痕,“我要的也不多,你们天水台的镇门之宝,幽兰,用一个死物件换一个大活人,这笔买卖你一点儿都不亏。”

裴辞冰松开双手,缓缓站直了。

“你再说一遍?”

“怎么?舍不得了?”狼妖用指甲刮了刮宋怀顾的脸蛋,“那没办法呀,要不是知道幽兰宝贵,我也不至于铤而走险,拐走你新婚的小道侣啊。”

“这样多没意思,你们刚才说话我还是听到了一些的。”裴辞冰笑了下,“里面还夹着私人仇怨,别把什么事都往公事上泼,显得你多无私呢。”

“少宗主快人快语,那就别顾左右而言他了。”狼妖压低了嗓音,“给,还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