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知道，跟我发脾气没关系，我不会记恨你，恃宠而骄的小坏蛋。”温寒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凑近他耳畔，邪恶地压低声音：“晚上再收拾你，我可是很记仇的。既然你心情不好，想跟我发生摩擦，那我们就好好摩擦一下。”

这时，又有两道人影停在门前，朝屋里张望。一大一小，是对母女。

乌善小对她们印象很深，自从送冰淇淋的活动开始，母女俩每天傍晚都来。小女孩约莫四五岁，漂亮又有礼貌。上次那找茬的瘦子，就是排在她们前面。

“宝宝，今天没有活动，大哥哥的设备坏了，我们明天再来吧。”年轻妈妈的声音隐约传来。

“为什么会坏掉呀？”小女孩天真地仰着头。

“妈妈上了一天的班，会觉得很累。机器一直在做冰淇淋，也会累啊，需要休息。”

“这样哦，好叭好叭。妈妈好辛苦，机器也好辛苦。”女孩失落地瘪了瘪嘴，很快又绽开笑容，隔着玻璃挥手。乌善小报以微笑，也挥挥手，招呼她进来。接着才想起自己刚刚以为要‘消火’，把门给锁上了。

“等一下。”他把冷饮放在收银台，摸出钥匙去开门，听年轻妈妈温柔地说：“大哥哥在修设备呢，别打扰。妈妈不是说了么，我们明天再来。”

“我找大哥哥有别的事。”

哈哈，大哥哥。论年龄，你得喊我祖爷爷。母女俩的友善让乌善小心情舒畅了几分，他拉开门，热情招呼：“外面热，进来坐一会儿。活动继续，冰箱里还有一点冰淇淋。”

女孩雀跃地跳进门，迎着店内闷热的空气，吐吐舌头直白道：“可是店里好像更热。”

“今天没营业，就没开冷气，可不是大哥哥抠门哦。”刚才还嚷着要精打细算的人立即去开空调，还将风速调大。

“先飞，你今天过得好矛盾。”一旁的温寒揶揄地笑了，见女孩盯着自己的饮料，便说：“这里面有酒，你不能喝哦。”

女孩把玩裙摆上的流苏，歪头盯着他，澄澈的双眼睁得溜圆。忽然瑟缩一下，说：“你好像一只大狼狗呀。”

温寒俯身，弯起深邃的双目，笑眯眯地问：“那你怕不怕？”

“有一点啦，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伤害我。”

年轻妈妈红着脸朝温寒道歉，拉过女儿低声责备：“怎么能说大哥哥像狗呢？”

“我们可以夸别人像狮子一样勇敢，跑得像豹子那么快，为啥不能说人像狗，狗有很多优点呀。”女孩用稚嫩的童音有理有据地说。

乌善小忍俊不禁，从厨房冰箱取出保鲜盒，里面是他用小搅拌机做的榛子巧克力冰淇淋，给柯道长的。他挖出两个球，盛在华夫碗里递给女孩，问：“那你看我像什么动物？”

孩子是最纯粹的存在，可以本能地感觉到每个人的气息。她先是道谢，又看了他几秒，说：“我感觉你应该是天上的。”

“嘘……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年轻妈妈轻轻堵住女儿的嘴，朝乌善小连声道歉，说孩子小不懂事。

年轻妈妈让女儿在店里吃完，那女孩却没急着享用，而是把冰淇淋放在桌上，又把小书包转到胸前，从里面拿出一张叠起的白纸。她踮着脚放在收银台，小巧的脸蛋儿绽开向日葵般的笑：“大哥哥，这是送给你的。”

“什么呀？”乌善小随意地展开，心头一颤，像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捏了一把。

是一张蜡笔涂鸦，色彩缤纷，笔触稚拙。满天乱飞的冰淇淋球当中，是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头顶光环，肋生双翼。幼稚极了，也美好极了。

“美术课上画的，”女孩抓着两条麻花辫，得意地扬起下巴，“你是冰淇淋天使，因为你天天都送大家冰淇淋。”

有朝一日你位列仙班，就封你做个冰淇淋仙君吧，乌善小想起恋人的玩笑话。原来，在一个小姑娘心里，自己已经是天使了。

他眨眨泛红的双眸，说：“谢谢你，小妹妹，我特别喜欢，会好好珍藏。假如某天，我不做活动了，那我还是天使吗？”

女孩不假思索：“当然是啦。只要你送过我冰淇淋，就永远都是天使。”

“快去吃吧，快要化了。”乌善小觉得，那几个中年女人带来的怨气，已完全被绚丽的涂鸦覆盖了。别人爱怎么想，都无所谓了，他只做他自己的事，做他自己。想不到，他一个老妖怪，竟要靠孩童来开导。

女孩跑到桌旁，有些费力地坐上椅子，晃悠着双腿，挖起一勺冰淇淋，却是先送到妈妈嘴边。妈妈摇了摇头，用溢满爱意的目光静静看着她。

乌善小猜，她们的经济状况不算很好，因为女孩的小书包已经很旧了。不过，未来可期。

吃完冰淇淋，女孩问，可不可以去厨房看望生病的设备。乌善小带她去看，她抚摸着搅拌机，轻轻地安慰：“你辛苦啦，要好好休息哦。”

和乌善小告别后，母女俩牵着手，消失在斜阳映照的街角。他久久目送二人，心绪犹如一片温暖宁静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