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笑意僵了下,眼底倒映化成碎片的军令,随风起起伏伏,金章在阳光下反出的光极为刺眼。
“属下没太听懂您在说什么。”
“他听懂就好。”
利昂沉默了一秒,转过身拨了个通讯过去。
那边传来一道浅淡的笑意:“不太顺利?”
利昂低声回答:“是的,司令。”
“算了,我和他说吧。”
“是。”
利昂刚结束通话,霍延己的通讯器便滴滴两声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按下接听。
“延己啊,安安静静把人交给我,不好吗?”
霍延己问:“您在以什么身份说这话?一区司令,还是霍将眠?”
那边安静了会儿,随后传来一段绵绵的笑意,好久才停下:“你为什么永远是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从始至终就不会变呢?”
霍延己说:“是你变得太快。”
“没办法。”霍将眠笑着说,“我总要做点什么维持理智,才能带着剩余的这些人更好的往前走啊。即便我对这些人……痛深恶绝。”
“包括我?”
“当然不,你是我的兄弟,我可以为你去死,又怎么会憎恶你。”
虽然笑着,但霍将眠的语气从始至终毫无波澜,听不出一点诚意:“但是延己啊……你回头看看,他们值得吗?”
“整整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你从最底层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们只记得你击毙的人数以万计,却忘了你救下过几十几百万的人,守住了七座城。”
霍延己平静地问:“说完了?”
“近些年来,你遭遇过多少次袭击,忘了吗?”霍将眠声音很轻,仿佛在和亲人话家常,“你肩上的枪伤还在吧?每次抬手开枪的时候不会隐隐作痛吗?
“它难道没有提醒你,你一心守着的这些人,有多么希望你去死吗?”
霍延己垂眸道:“我倒是不知道上将原来这么为我打抱不平。”
“我说了,你是我兄弟,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基因和血脉。所以哪怕我对他们痛深恶绝,也依旧和你做着相同的事,直到死的那一天。”
通讯器里的声音淡了下去:“既然你想亲自押送总督,我就不争了,也好让你亲耳听听某些人做的丑事。”
通讯断了。
利昂那边应该是收到了撤退的命令,他对霍延己行了个礼:“中将,先前冒犯了。作为歉礼,属下带来的那十辆车您随意使用。”
他重新戴好防护面具,领队撤进了孢子感染区。
其他人没听到霍将眠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光看霍延己冰霜一样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与众不同的氛围。
明明站在阳光下,却有种如坠冰窖的错觉。
社区的原居民也都有些心慌,在他们眼里,这些肃穆冰冷的军人十分可怕,特别是为首的霍延己。
就连一直想进城的阿芹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两个军队高层争抢一个小小的总督。
但目睹了总督狼狈后的样子,他们才明白,原来城里的人想到碾死他们,就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科林看了阿芹一眼,想起她之前在地下室说的那些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