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宰辅 独惆 3546 字 4个月前

爬在树上正拽着桃花的小鬼被我吼的一个激灵,手下一紧,扯着枝头的桃花“啪叽”一声摔下来,正好砸在回头看我的梁宴身上。

梁宴下意识伸手去接,被砸的摔倒在地,一大一小两个小鬼就这么咕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灰头土脸的倒在我面前。

我叉着腰皱着眉,低下头先数落小的:“刘楚,昨日课上的书读熟了吗?明日抽背你若是再答不上来,我就向孟婆讨一碗汤来,直接送你去轮回!”

刘楚揉着头从地上爬起来,撇着嘴,委屈地要来扯我的衣带撒娇:“对不起,大人,我只是想......”

我侧着身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刘楚伸过来的手,却一不小心撞入身后不知何时站起来,无声无息站在我身后之人早有预谋的怀抱。

梁宴眉角带着计谋得逞的笑意,伸手环住我的腰,在我耳边轻声道:“不是说要在床上睡到天荒地老吗,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嗯?”

我毫不留情的在梁宴手背上恶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扭头骂道:“还有你!多大人了还带一小孩爬树?真行啊你!谁跟我说的今日学堂交给他让我放心,这就是你做的让我放心的事?!”

“爬个树而已......好好好,我的错。我不是想着昨晚让你太累了,害得你今早腰酸背疼起不来床,才想着来敷衍敷衍这些小鬼。”

梁宴挑着眉,一副“爬个树怎么不放心了”的无所谓表情,被我冷着眼一瞪,又悻悻地憋回去。他看了我一会,伸手暧昧的从我红晕未消的眼角滑过,从背后拿出刘楚刚从树上扯断下来的桃枝,偏着头哄我道:

“我折了你最喜欢的桃花,行行好,沈大人,别生我气了。”

刘楚盯着梁宴手里的桃枝瞪大了眼睛,腮帮子气的鼓起来,指着梁宴怒道:“你你你!那明明是我摘的!你骗人!”

“啧,小鬼,这一整棵树都是我和沈子义种的,有你什么事。能让你爬上去都是朕大发慈悲,再嚷嚷下次罚抄别来找我帮忙。”

梁宴单手抵住刘楚的头,让这个张牙舞爪想扑过来的小胖孩待在原地无法动弹,另一只手依旧环着我的腰,扭过头来没羞没躁地冲我笑道:“桃花又开了,沈子义。今晚我......”

“想都别想!今晚给我滚去睡地上,别忘了今早你向我赔罪的时候怎么说的。”我想起昨夜一时软了口,让梁宴掐着手腕弄到昏去又醒来、醒来又昏去,到天明都还没完完整整睡上半个时辰,就一阵脸红的气闷。反手往梁宴身上拍了一巴掌,皮笑肉不笑道:

“陛下金口玉言,怎么,还想学小孩耍赖不成?”

“唉。”梁宴往我耳边吹了一口气,似叹息又似调情。就在我忍不住要再给他一巴掌,让他在小孩面前收敛点的时候,他突然略带疑惑地“嗯”了,示意我去看门口:“阎王来了,不会又喊我们去陪那位神明喝酒吧。”

果不其然,门口那位常年冷言冷语、面如冰霜的阎王大人指了指身后,朝我们简洁明了地说道:“喝酒。”

我皱着脸刚想拒绝,阎王身后就窜出来一张我熟悉的神明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冲我喊道:“不能拒绝!沈弃,你俩能好上全凭我当年一脚把你从奈何桥上踹下去,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快来陪我喝酒呜呜呜,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倒霉,碰上的鬼全是你们这种不想投胎的,我今年功德都还没有广寒宫的玉兔多,哇呜”

“哎,徐楚这小鬼还没去投胎呢?哦......不对,这是他的下一世还没去投胎吧。”神明嚎着嚎着,看见了缩在我身后的刘楚,更加悲从中来,扯着阎王袖子哀嚎道:“都是因为你们这群不想投胎的鬼,才害得我在天道几百年都升不了阶。我不管,你们几个都要负责,陪我喝酒!”

“把我从奈何桥踹下去的光辉事迹,你已经念叨了十几年了,连孟婆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现在都耳熟能详了,你就没有别的事可说的吗。”

我揉了揉发疼的头,知道今天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转头先跟扒着梁宴小声委屈念叨着“我叫刘楚,不姓徐”的小鬼交代道:“刘楚,赶紧回家去,一会儿你阿娘来找你我可不帮你打掩护。”

刘楚撇着嘴,一脸不情不愿地抱着梁宴的腿,满眼的不想走。我叹了口气,温和地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在刘楚眨巴着眼睛望着我,以为能让我有所松动带他一起去玩的时候,我的手转了个方向,拎着他的衣服把他提溜起来,冲他的耳朵喊道:

“记得背书,不然明日给我抄十遍!不准找梁宴帮忙,不然抄二十遍!”

看着小胖鬼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出去,我满意地拍拍手,又把炮火转向在一旁笑的幸灾乐祸的梁宴。

“笑什么笑,你欺负他上树摘花的事我还没忘呢!”

我边往外走准备去阎王殿喝酒,边与紧跟上来的梁宴小声说道:“悠着点,这回咱们喝到一半就装醉跑掉,不能再被神拉着抱怨了。你说他一个神怎么天天那么多话,不在天上说还非要来阴曹地府里说。”

梁宴环着胸,高束的发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摆动。他如今当了鬼,比当皇帝的时候还要肆意,随手从路边掐了一根草衔在嘴里,拍拍手上的灰又来揽我的肩。他努着嘴用草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阎王,促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支吾道:

“毕竟这世上,只有阴曹地府里有阎王。”

......

阎王殿其实并没有民间的话本子里描写的那么吓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届阎王口味独特。整座殿里没有各种红的像血一样的装饰品,也没有什么被油炸烹煮过的恶鬼躯壳,入目皆是黑,和它穿着黑衣的主人一样,沉稳又透着一股上位者杀伐决断的血腥。

......怪不得梁宴能跟阎王成为至交好友。

但与外殿沉闷的气氛截然不同的是,内殿种着树的庭院却是以青色和白色为主的明亮,连地上的阶石都是用的上好的白玉,上面还隐隐约约透着些许红色的脉络。

我虽然在阴曹地府也住了十几载,跟阎王也算熟络,但对鬼神之事知之甚少,认不出来这庭院中的许多摆件都是什么用途,唯一识得的,就是院子里种的那棵枇杷树虽然它常年积雪,看上去跟一棵死了的枯树没什么两样。

我们几个刚在院中的小桌前坐定,门口就跑进来一个笑得灿烂的女鬼,遥遥地冲我挥着手喊道:“宰辅大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