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过两次血必死无疑,然而事实是他仍然健在。
墨霄那条睚眦必报的毒蛇肯定不会给他留下回光返照的机会,他也不是天赋异禀百毒不侵的神人。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他吐血的时候有人救了他,有这个本领的也只有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白仙了。
其实他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但由于误会了她和路峻竹之间的关系就一个岔给打过去了,如今误会解除,他总不能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路峻竹反应过来,感激地望了一眼辞欢,“织离,谢谢你。”
辞欢面上一红,将鬓边碎发向耳后掖了掖,撇着嘴说:“习惯了而已,我见不得眼前有人病歪歪的。”
“辞欢姐姐人美心善,要不是你我现在恐怕都投胎去了。”江屿澈嘴甜,好话张口就来:“只要姐姐一句话,老弟我现在就……”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路峻竹一把捂住了嘴。
“病好了这里就没你事了,你先回去,我和织离再叙叙旧。”
江屿澈“唔唔”两声,上去扒他的手,没想到他这次力气极大,一时竟然扒不开。
“是啊,你回去吧。”辞欢混着冰霜睫毛颤了颤,拂去裙摆上的雪,“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之间的事还不想让其他人牵扯进来。”
路峻竹手上的力度松了些,江屿澈立刻摆脱他的桎梏,“你可不兴自己去啊!”
“你担心我?”不等他回答,路峻竹轻笑一声,“何必担心,要是我真的出了意外,以后就没有人会缠着你了。”
“你要是出了事谁领我回家啊?”
“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还要我领着你吗?”
听得出来是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可江屿澈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就好像小时候爸爸妈妈领着他去亲戚家玩,总有坏心眼的大人会逗弄他说“爸爸妈妈一会就走啦,不领你回家啦。”
他其实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但令他恐惧的永远是“被抛下”。
见他久久不言,路峻竹抬起手来直奔他的领口。
江屿澈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夺通灵玉佩,赶紧一把捂住,“说好了奖励我的,不能秃露反帐啊。”
结果路峻竹的手搭在了他的衣领上,替他整理好刚在地上滚过留下的褶皱,又把扣子系紧。
“我才不会食言,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也不会轻易涉险。”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我还说要缠你一辈子呢,一辈子不算完,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同样的话重说一次,江屿澈听着心境却不大一样了。反正玉佩在他这里,他安慰自己暂且放宽心。
“那你俩唠吧,我先回去了。”他望向辞欢的赤足,犹豫了一下,“天冷,还是穿双鞋好,毕竟女孩子不能着凉。”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治百病的白仙面前班门弄斧,一时尴尬,匆匆道了个别就跑了。
望着江屿澈踏雪离去的背影,路峻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些,却听辞欢幽幽说:“你家那位真是一如往昔,一丁点都没变呢。”
怔愣片刻,路峻竹缓声说:“是吗?”
辞欢没有回答,而是转了话题。
“幽冥哪有那么容易踏入。大不了再等三百年,我还能再去找褚秋的转世,你没有我幸运。”辞欢自嘲地笑了笑,“如果称得上幸运的话。墨霄给他下的咒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吧。”
正因为清楚,他才会觉得事情难办。路峻竹抿了抿嘴唇,问道:“虞弈和褚秋,终究是不一样的吧。”
“不一样。”辞欢回答得干脆,“虞弈是经历过新生活的褚秋,褚秋是多了段记忆的虞弈。”她仰头凝视着飘散的细雪,转而笑道:“可哪又怎么样呢?我永远是我,他永远是他,我永远爱他。这个道理我懂,他懂,你家那位曾经也懂,现在该你懂了。”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揉了一下,那一瞬间,路峻竹想通了很多。
“他不记得自己魂魄有异,也不知道我用什么东西替他治疗。如果让他知道了他宁愿死也不会接受的。”辞欢玉手一挥,将手心的珠子递到他面前,“还给你,我们扯平了。”
怎么谈得上扯平,褚秋为他牺牲那么多,他不忍心看他生生世世受折磨,更不忍心看到他们世代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