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基乌斯转头看看天空,乌云背后一道金光如箭般倏地划过,他的脸上顿失血色,“莱万德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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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纷飞中,另有两人同样不知所措。
安东尼在亲眼看到联盟为摧毁二百万“劣等人口”的准备后,已经走不动路了,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动不动,而欧石南也死一般地瘫坐在沙发上,任凭有人推门报告东报告西,任凭少将中将前来探视,他们俩如同两具行尸走肉,对外界的一切都再无反应。
外面动荡愈加频繁,大战小战不断,而后佩里切斯顿自杀,计划引爆新一轮的鏖战,这座象征着联盟的大楼,也称为各路地方军眼中钉,炮轰声越来越近,楼内的人越撤越少,爆炸冲击的烈焰已经烧毁了花园,摧毁大楼也是近日之事。
人员最后撤离的那天,少将来见安东尼,联盟的希望安东尼,呆望着窗外满目疮痍的城市,战火纷乱的街巷,哀哭声从远处幽幽地传进来。
少将站在他背后,“走吧,安东尼。”
安东尼死气沉沉地抬眼看他:“接下来,要去哪里苟活?”
少将瞥了眼同样沉寂的欧石南,又转头看向安东尼,语气饱含失望与悲哀:“安东尼,你为什么会……”
“对你们来讲,我太幼稚太天真了。”
少将朝前走了两步,也站在窗边向外看,看安东尼眼里的风景,他叹口气说:“你仁慈,正直,亲力亲为,我们都认为在联盟靠血和阴谋建立起来以后,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让一切平和、可延续。斗争要脏手,你做不来,不勉强,我们也希望交给你的是一个稳定的、准备好了的世界,可是安东尼,世事并不总如人愿,有今天,你也不必太自责。”
安东尼问:“那责你们可以吗?”
少将低头看他,不说话。
安东尼苦笑了一下:“你走吧,我要留下来。”
“你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你带伊特走吧,我弟弟虽然没什么用,但也害不了谁。”安东尼说,“我是个没用的继承者,失败的王子,应该跟城池一起死,假如我的子民在流血,我也免不了尽管他们并没有真正选择我。你们也会有新的‘安东尼’,再找一个继任者吧。”
少将蹲下来,扶着他椅子的靠手,盯着他问:“安东尼,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我想停止这一切恨意和杀戮,我能做到吗?论影响力,我不如勒戈雷,论觉悟我不如切斯顿,我生不如勒戈雷,死不如切斯顿,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什么?”
“安东尼……”
“你走吧,我不会再当任何人的‘希望’了。”
少将望着他,好一会儿没有动,看着他疲惫痛苦的双眼。
而后少将扶着膝盖站起来,伸出手在空中停了停,最后还是放在安东尼的肩膀上拍了拍,上次他这么做的时候,安东尼还是个15岁的孩子,第一次听到大人们为他描绘的蓝图,那时他们描绘了权力、责任和荣耀,安东尼却一点笑容和兴奋都没有,这孩子那时候只关注到了“责任”这部分,年轻的眉头紧锁着,那时候大人们感到欣慰,欣慰于这个未来统治者的高尚品德,尽管少将已经隐隐觉得,这样的敏感与责任心或许是件痛苦的事。
现在少将摸着安东尼消瘦的肩膀,才猛然觉出一件事,这条他们描绘的康庄大道,对于安东尼来说,就是十多年赤脚踩在高空的荆棘条上,今朝,他掉了下来,为了不辜负所有人,他要做不聪明、不理智的事,他要把自己吊死在这上面。
少将放开手,说:“我会照顾好伊特的,送他远走。”
“谢谢。”
欧石南则一直靠在远处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完全不知道周围在发生什么事。
时间在这里好像停止了一般,最后一批撤离的人车声远去后,这里连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秒针滴答滴答地走,连窗外的炮弹声都稍作停息,此刻安静比起坟墓都不遑多让。
突然欧石南站起来,大步走到窗前,看向外面,安东尼掀起眼皮看他。
欧石南指着远处冒出的巨刺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安东尼没说话,像是在缓慢地思考。
不知道为什么,欧石南突然想起以前好像有谁跟他说过什么家人是可靠的这种话。
安东尼问:“厄瑞波斯吗?”
欧石南低下头看自己的手,他印象里,艾森似乎牵过他的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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