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见医生。”安德烈说。
“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出去?”赫尔曼从他身边走出去,“我让医生来。”赫尔曼出了门,对一个等在门边的侍从说:“随便拿双鞋,我去楼下换。”
安德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除了头晕恶心以外,他还有了新发现。他发现赫尔曼,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你以为你了解一个人,是被什么冬天里温暖的茶暖手的时候,冲昏了头,还以为他人生里穿过那么多荆棘,斗过那么多恶棍,仍旧平和勇敢,就像杀了恶龙的勇士传说。可现实大概并非如此。他的剑和王冠上既然有很多血,他又怎么会无脏无污。
想到了这个,安德烈最终觉得有点好笑。他转回头,艾森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框看着他,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安德烈干涩地眨了下眼,很平静地问:“为什么不说呢?”
“如果说了我爸会担心我的啦,那我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啦。”艾森走过来,“我爸连发动机都拖着不给我买。”
艾森拉住他的手,眨着碧绿色的大眼睛:“你生气了吗?别生气啦。我来帮你解决吧!反正我爸也解决不了。”
安德烈的手动了动,想要抽出来,艾森急忙用两只小手轻轻地拉住他,然后想了想,吻了吻他的手背:“我保证,我来帮你。”
安德烈因为过于疲惫,什么也没有说,他走出了门,艾森哒哒地跑在他身后,他有预感,他取代了飞机,成了艾森现在主要的探索和取乐工具。
他上楼的时候,发现昨天安排给台苏里的房间已经空了,就随口问了一句:“搬走了?”
萨缪尔回答:“是的,搬到楼上去了。更方便一点。”
安德烈笑起来:“方便谁啊?”
萨缪尔没有再回答。
尽管如此,安德烈并没有特别地把这些事以及艾森的捣乱放在心上,他上午仔细思考了一番,最近有个更奇怪的人让他觉得不详。
那个神父。
安德烈没有去理会艾森在折腾什么,任由他去。上午十点,一个叫尤里乌斯的心理医生来给他看“病”,安德烈草草地和医生聊了两个小时,医生写了点什么东西,他们还喝了点茶,不大像治疗。安德烈当然也没对医生抱希望,敷衍了事而已。
他认为不可靠的艾森和什么都不知道的医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过家家的游戏接近尾声,安德烈要再一次拯救自己。
于是他下午就翻了墙,准备出去找神父谈一谈。之所以不走正门,是因为他其实不太相信萨缪尔,萨缪尔对爱得莱德家族的忠诚远非道德约束内的普通程度。
但安德烈没走多远,就发现跟着他的艾森了。
艾森跟得鬼鬼祟祟,但他穿了件红色毛衣,戴着金色别针,白色短裤,还有一双卡其色皮鞋在他走路的时候啪嗒地响着。安德烈转过身的时候,他猛地缩回树后,皮鞋还在外面伸着。
“……”
安德烈盯着他,艾森过了一会儿才探出头,再探出身子,理了理头发,背着手走了过来。
“好巧。”艾森打招呼。
“……”
今天天气有点热,艾森白净的脸通红,银金色的头发有一些垂在脸边,在他脸上和睫毛一起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在竖直秀气的鼻子侧面打了个弯,刚巧坠入他的眼睛里。而艾森因为干燥一下下舔着嘴唇,把嘴唇舔得更红,整整齐齐的牙齿像一颗颗珍珠,嘴巴不停地聒噪着。艾森没有因为这个美少年在解释什么就停下来听,但他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不自觉地便会善待美人,于是他什么也没说,自顾自转身走了。任由艾森去。
而艾森决定正大光明地跟在他身边。
“安德烈你要去找谁?”
安德烈回头看他:“你那么聪明,自己猜。”
“你信教吗?”
“不信。不过有必要的话可以信。”
艾森不屑地撇撇嘴:“现在宗教已经不流行了,我在书上读到过,宗教的辉煌时刻已经过去啦,各大教派信徒人数都在减少,而且无法吸引到新的人来信,究其原因呢,是因为和平,如此长时间的和平在历史上都是很少有的,而宗教是不安的人救助的疏解口;当然,各宗教领袖中再没有经营人才也是一方面原因啦……”
他说着瞟安德烈,安德烈毫无兴趣。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教堂的门口,远远地就看见神父在前院里种花。虽然木栅栏很矮,且小门也没有关,安德烈还是找了找,找到了一个铜铃,他刚想摇,艾森就好奇地凑上去,安德烈让给他,艾森郑重地摇了摇铜铃。
神父回过头,看到人,急忙站起来,边把袖子往下放边走过来,走到他们身边,又把领结整理好,朝两人欠欠身:“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