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纯爱派 予春焱 2885 字 4个月前

这个地方布置得很精巧,恰在格子落地窗前,窗外是一片小湖泊,搭着的绿藤架在湖心透出阴影,外面绿油油的草地向远处延伸,而室内,这台子做成弧形,干净宽敞,两边拉起纱帘,台顶有几盏小灯。

安德烈走到窗前站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眼钢琴,坐了下来。这个小空间做得太好了,人坐在这里有种很安全的孤独感,安静惬意,只有窗外的湖泊的水声,泛起一层层银光。

于是他掀起琴盖,把手指放在上面,停了停,开始轻轻弹奏。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要弹什么,只是无意识地敲键,目光望向窗外,随着一声群鸟的起飞声向远看,看到远处教堂穹顶雪白色的十字架。

他把目光转回来,弹出第一个音,而后轻轻自己低声唱起来,“I've heard there was a secret chord...”

他声音不大,弹得也随意,唱到“...love is not a victory march...”的时候被人打断了,艾森站在台阶下,手里还拿着两厚本大诗集,讶异地看着安德烈:“这歌词谁写的,比我抄的诗好多了,叫什么名字?”

“Hallelujah.”

“原版就这么唱的吗?”

安德烈摇摇头,站起来走了下来:“我声音没有那么低。你找到诗集了,准备写点什么?”

他经过艾森,手臂被艾森抓住,艾森抬起头看他,眼睛闪闪亮亮:“教我。”

“什么?”

“教我这个,我要给她弹这个。”

“……你为什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话虽如此,安德烈还是踏踏实实地坐在钢琴旁边,教艾森弹琴。艾森之前有学过几节课,因此倒不难教,而且记忆里非常好,学得很快,安德烈带他大概过了两遍,就发现艾森的手指已经不需要他带了。

他转头看艾森弹琴,这孩子在做事时很专心,不知道“造飞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专注。艾森的手干干净净,指甲粉白,但手指有些细小的伤口,看来“造”各种东西还是会划伤的,手腕缠了两圈黑色的绷带,银金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耳朵,有点痒,他动了动脖子,安德烈伸手把那些头发挂到艾森耳后,艾森专注中还不忘说了声“谢谢”。安德烈想起当时艾森捡了朵白色的玉兰花挂在耳朵后面时,笑起来好像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玉兰。

这孩子确实干干净净的。

艾森看来学会了,满意地收了音,自己向自己点点头:“也不难嘛。”

安德烈站起来:“恭喜。”他听见前庭有人交谈,“应该是你的老师来了。”

“行了,行了,你走吧。”

“……”安德烈摇摇头,走开了,他走去楼梯上坐下来,看着下面走进来一位气质高雅的女教师。

艾森这小子好像脑后面长了眼,就在女教师刚要开口的前一秒,开始弹下了第一个音。当然,也唱了。

虽然唱得很一般,但孩子嘛,童音自有童音的好。起码安德烈看着他唱,觉得气氛还是很不错的,女教师应该也这么想。她没有去打扰一个孩子不成熟的演奏,只是在艾森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听着。艾森虽然不熟练,但非常自信,自信就显得流畅。

阳光洒进窗户里来,艾森整个人沐浴在光里,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只有轮廓的边缘闪烁着,光斑在他雪白泛出粉色的肌肤上跳跃,侧发再次从耳后滑落,松松地垂在脸颊边,漂亮的脸上神情专注,银色、金色、白色和艾森本人交织在一起,使他看起来不太真切,不像世间的实体,像是天上投下的一团模糊的光,将在下一阵风后随太阳一起消失。

安德烈看着他,觉得很宁静。

他弹完了,合上了琴盖,双脚吧嗒嗒敲着原地转过身,转了180度,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抿着嘴笑,看着女老师。

女老师站起来,很给面子的为艾森鼓了鼓掌:“真不错,这是什么,流行歌曲?”

“应该是吧。”艾森往琴凳旁边坐了坐,拍拍琴凳,“姐姐,你来坐。”

女老师愣了一下,虽然走了过去,还是说:“你可以叫我安妮老师。”

艾森拉住安妮的手:“好的,安妮老师。但是叫你姐姐可不可以呢?我想叫你姐姐。”

安妮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安德烈远远地看着,安妮老师和艾森坐在一起,艾森很诚恳地在和老师商量他希望推迟钢琴课。安德烈发现艾森这小子意外地还很会撒娇,他撒娇不是那种星星眼、黏黏的语气、扮可怜服软,他撒娇是那种半推半就地打着商量,一旦被找到理由阻了一下,艾森不会纠缠或者磨人,会立刻就着对方的顾虑想一个能消除它的方法,讲话徐徐,用词是“姐姐,那这样好不好,……”、“姐姐,还需要我做什么呢?……”,绝不会有一点点焦急的语气让对方觉得不安。

到最后老师答应了,艾森一拍手掌跳起来:“谢谢姐姐!”他笑眯眯地弯下腰,安德烈以为他想要亲一下老师的脸像孩子们喜欢做的那样,但艾森或许觉得这样不好,几乎亲到的时候又直起身,牵起老师的手吻了下手背,然后手舞足蹈地把钢琴教材扔到了一边。

其实像艾森这样直白诚恳又有礼貌的漂亮小孩儿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

老师还想问他什么,但艾森牵着老师的手,要把人拽起来,透露着一种“事情办完了你该走了”的驱客感,寥寥草草结束了这场迷你谈判。他送老师出门,送走了人又跑回来,全程没有注意到老师的任何表情或心理变化,尽管在安德烈看来,那些变化明显且丰富。

艾森喜滋滋地甩掉拖鞋,换上一双靴子,又戴上目镜和头盔,束紧绑腿,才瞟见楼梯上的安德烈:“你坐在那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