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默认。
“要献祭我们吗?”
艾森没有说话。
塔米站起来:“要是管用,他为什么还在嚎叫?”
艾森回答说:“因为还没有杀完。”
塔米直勾勾地盯着艾森的眼睛,在那森林一样幽深的眼眸中没有望到一点慈悲和愧疚,她终于绷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拉住艾森的手臂:“为什么呢?为什么因为要救你的家人,我们这么多人就要去死呢?……这不公平……”
艾森低头看着她。
“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塔米不停地吻他的手,希望在他眼里看到一些怜悯,“为什么要死呀?”
艾森叹口气:“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死的人太多了。”
塔米手一颤,比委屈求全更大的愤怒终于漫了上来。
“他的命比我们的都贵重吗?!”塔米抬起头,瞪着红通通的眼,“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叫他去死啊!他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管他是不是天才,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叫他去死啊!他妈的叫他去死啊!”她拽着艾森的衣服晃,声嘶力竭地吼,“你们什么都有了啊,现在连我们的命都要收走吗!你们都去死吧!我诅咒你们!去死啊!去死!让那个孩子先去死!那个杂种、贱货、狗东西!埃德加!去死!去死!”
艾森握住她的手:“不是他,是我。决定是我做的。”
塔米听不进去,只是重复地发泄,朝艾森狠狠地吐了一口痰,吐在了衣领。
艾森讲:“我不想失去我的港口。”
这种感慨跟塔米有什么关系?“操/你妈啊!滚啊!去死吧!”
艾森疲惫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没有选吗?你也选了吧。”
塔米猛地一愣:“……什么?”
“为什么要让卡尔死?”
“谁是卡尔?”
“被你抓住,留下来的男人。”艾森说,“他还有个女儿在家里等他,和你女儿差不多大,为什么那个时候要把他留下来,你恨他吗?你跟他有过节吗?”
塔米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艾森越过她望向后面的艾弗里:“艾弗里,为什么不救萨姆呢?他是你妻子的弟弟,当年你儿子发烧,不是他把孩子背去医院,你儿子已经死了吧?为什么不救他,他向你求救了吧。”
艾弗里的眼眶突然一下充满泪水,接着大声喊:“放你妈的屁!如果不是你搞鬼,我们何必搞成这样?!你他妈现在还想怪我头上!”
塔米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心态,她颓然地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自语,男人被踩死的画面不停地在她眼前重复,她总觉得在稀巴烂的肉泥里可以看到他的脸。塔米抓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嚎哭起来,捂住脸蜷起腿,疯狂地甩着头。
贝拉一看高声喊着妈妈冲了过来,猛地一脚踹在艾森腿肚上,又一口狠狠地咬在艾森的手上,死死地咬着,几乎要咬下一块肉。
艾森低下头,看到的是贝拉年轻却愤恨的眼。他捏住贝拉的脸,强迫她松开口,把自己的手抽离。
“走远点,小鬼。”
但贝拉的眼睛红得如同在烧火,几乎蒸干了泪水,艾森从未讲过如此愤恨的眼,怎么会如此恨?贝拉刚被推开,接着一口又咬了上来,仿佛一条不折不挠的杀人鱼。
艾森这次就没动了,任由血一直流,他看着贝拉的眼睛,想起了安德烈。
刚才在挣扎中掉落的领夹,发出一阵滋滋声,噌地一声贴到了天花板上,艾森跟着望过去。
不知道是谁的心声,让这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了音乐。
从走廊那头望过来,仿佛定格画面一帧帧播放:血泊里的艾弗里正在疯狂地破口大骂,塔米跪在地上捂住耳朵满脸痛苦地哭泣,小杀人鱼贝拉正死死地咬着艾森的手,而艾森看起来疲惫不堪,幽幽地叹气,仰头盯着天花板,那里有个小玩意,传来一阵沙锤声,接着响起《Beat the Devil's Tattoo》,响彻走廊。
艾森喃喃自语。
突然,走廊这头响起一声咆哮,音乐声戛然而止,有什么东西从后面风驰电掣地卷过来,塔米在楼下从未感觉到这样的速度和压迫感,仿佛一个强劲百倍的东西在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