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试试你的训练成果。”V解开领带,把密封罐放到一边,指指后面的训练场地,这是要揪上某个倒霉蛋切磋一番的意思。
“是!”
近身格斗永远都能让他们放空的大脑集中在当下,摒除杂念。几轮下来,阿比林大汗淋漓地躺倒在胶垫上直呼认输,V的呼吸也有些不稳,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总归有了点血色。
剧烈运动有助于他把烦恼忘光法拉契说这也是一种治疗。
他让运输机拿来能量饮料,丢给自己的副官一瓶。两人碰了一拳,把饮料当酒碰杯,并肩坐在台阶上,就好像跟从前在地表打赢每一场胜仗一般,头顶黄沙烟尘,身上沾染鲜血,但庆幸自己活着。
对于牺牲和死亡,那时他们都在精神药物的作用下得不出多少感想,就连战友的牺牲都只能漠然视之。而现在已经没有战争了,一些人粗暴地停止了它,最终,人类在漫长的内耗里把自己折腾成只剩这么点数量。
V的身边,也只剩下些许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姐妹,其他的早已埋骨战场。
阿比林片刻就忘了他挨揍输人的事,反正在V手下他已经不知输过多少场。他对模拟机强度不够害他不如在地面上运动量多埋怨了好几句,末了说道:“等工程部成立,就让他们给造个新的。”
“你现在就可以提需求,莉娜乌德卡即将转职成为工程部长。她本就是从第五库中途修改专业到第四库当医生的,你不是跟她交情很深吗。”
阿比林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脸上一红:“您怎么知道?!”
“安娜告诉我的,不过也是因为我无意间看到你们在一起吃饭。”V不想自己表现得过于严肃,所以停顿了一会儿后才继续,“不用紧张,现在我们不在军队,不会有人反对你们在一起。”
“咳安娜不是也跟那个叫叶莲娜莫洛夫的女研究员眉来眼去的,结果她先跟您告密……”阿比林抹了把短短的头发,有点尴尬地坦白,“我刚上船的时候失眠,去找萨耶罗的医生做咨询,然后就认识了她。”
他的副官一旦开启话头就会说个没完,V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已经这样听他的下属和士兵讲过许多故事。
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开,故事留在V这里,像种遗留的寄托。
“我直到现在还偶尔会在梦中惊醒,结果发现醒来的地方不是战场,而是我的床。”阿比林发出一声感叹,闷声说,“我们逃过末日,简直像做梦一样。莉娜说我还有点战后综合征,强迫我吃的药跟糖豆一样。”
这名黑头发副官喋喋不休,但不全是在说好事,也有抱怨:“萨耶罗的人大多还是把我们当仆从,觉得带我们上船是便宜我们,我每天都想揍飞一两个。”
他开始细数那些研究员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样子,好像旧世界毁灭是场狂欢的终末,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
“不要被他们影响。你该成为维持秩序而不是破坏秩序的人,阿比林,我现在没有更好的人选担任内务部部长。”V面容冷峻,当他露出这副表情,他的手下都得缩脖子。
“我知道,我绝不会让您蒙羞,统帅。”阿比林用拳头叩叩自己的胸口保证自己会保持克制,爽快道,“等到了新世界,我们就离他们远远的,找个地方建立我们的国家。”
V轻轻点头。
这个时候,所有人还都盯着那个唯一的目标,像不情不愿搭伙的旅伴,看似团结在一起。
拉法尔守着床上的男人直到凌晨两点,指挥官终端疯狂闪动,如果不是他提前把静音设置打开,屋子里的动静可能惊天动地。
饶是如此,这种频率极快的闪光也让V眼皮颤动,似要醒来。看来长年累月地接收突发情况,指挥官已经练就即使从光线强弱也能判断出事态是否严重的本领。
拉法尔直接把终端拿走,到一楼的会客室翻看,内容也基本如他所料,是探测器捕捉到航道前方有星龙来袭,舰长叶莲娜请示指挥官该用何种方式应对。
这跟他们忽然改变航道来不及准备预案也有关系。这次的敌人数量不少,速度极快,再不做出反应,几个小时后就会和阿刻罗号近距离遭遇。
可是拉法尔不愿理会这些客观原因,一脸不悦地心想,这帮人离了V就不能有些自主判断能力吗,这跟没断奶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你们吵到他睡觉了。这成为拉法尔尖酸刻薄的压倒性理由,他在盘算这几头皇后级和战车级星龙能被他独自一网打尽的可行性,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至少应该带上银喉小队,那么如何让行动部在短时间内听命于他成为接下来几个小时他需要攻坚的问题。
他现在这个“学生”身份,就算打着指挥官的旗号都非常难以服众。
“是星龙吗。”
上方的楼梯木阶传来V的声音,他披着一件外衣,脸色已有好转,看上去精神比之前好一些,却不知是不是又故意把脆弱藏起来了。
“你不需要去,皇后级星龙我已经有办法对付。”拉法尔摆出主治医生的冷脸,催促V躺回去。
可他的病人丝毫不听,走下楼来到他面前,在拉法尔把他强行扛回床上前开口:“我不会参与战斗,也不会使用伽罗。我想向你展示一件被隐瞒已久的事,就我们两个人去。”
屋内照明被设置成夜间模式,哪里都很暗,唯一那点夜灯的光亮映在V眼睛里,仿佛从中迸出刺破黑暗的火花。
他观察拉法尔的表情,接着道:“你应该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