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那个私人研究所建成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建成了能维持多久都不好说。”祝主任语重心长地说道,“听过来人一句劝, 什么都不如稳定要紧。你看国考、省考、事业编报名的人数年年增长, 就知道工作的稳定性有多重要了……”
祝主任把名、利、前景、平台、环境等因素说了个遍, 但俞竹藜始终沉默不语。
祝主任被俞竹藜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搞得束手无策, 但又不能就这么放弃,他今天是带着军令状来的。
燕大近来一直不怎么顺, 原本扛鼎坐镇的樊继安倒了,高霄研发出光子芯片却不肯叫学校沾光, 先后向阎安瑾、季知行发出就职邀请却都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燕大真的是头一回这么被嫌弃。
隔壁水木大看热闹看得可开心了, 嘲燕大留不住人才。于是校长就想到了俞竹藜, 想借他演一出千金买骨,展现一下自己礼贤下士的风貌。
在偏微分方程方面,俞竹藜在华夏乃至全世界都算得上出类拔萃。更何况他前段时间还发表了解决「晴空湍流」问题的论文,名噪一时。所以,其实学校还是挺看重他的,也没想到他对调动到量子信息研究中心那么反感,当天说辞职就直接写了辞呈。
校长那时正为高霄的我行我素、恣意妄为而怒不可遏,看到辞呈更是火冒三丈,觉得一向安分守己的俞竹藜也变得跟高霄一样反骨了。他不觉得俞竹藜真的舍得辞职,不过是装腔作势逼学校让步的把戏罢了。所以偏要在辞呈上签个同意叫俞竹藜下不来台,没想到最后下不来台的是学校。
祝主任私下也对校长的心胸颇有微词,不过在其位谋其事,校长有令,他也只能奉命前来挽回俞竹藜。当然,他也确实是为了俞竹藜好,以俞竹藜内向社恐不擅交际的性子,还是更适合待在学校。学校里哪怕有些利益之争,但整体环境已经比社会单位单纯多了。
哪知俞竹藜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去季知行那个八字都没一撇的研究所。
祝主任空手而归,校长有点坐不住了。从阎安瑾到季知行再到俞竹藜,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显得他这个校长是那么的不得人望上头已经透出认为他不称职的风声了。
于是校长带着祝主任和教务处的焦主任又一次登门了,还当着俞竹藜的面将焦主任批评了一番,说他当初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以至于在征求俞竹藜的调动意见时态度过分强硬。
校长舌灿莲花,俞竹藜一语不发。不是他有意慢待,只是他觉得自己想说的已经都说清楚了,实在是不想再开口说车轱辘话了,心累。
见俞竹藜油盐不进,校长越说越恼火,作为燕大的校长,他还没被人这样当面漠视过。
“年轻气盛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俞竹藜接起电话,淡漠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
“好,我明天就过去。”俞竹藜很干脆,确认了地点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一听话音,祝主任和焦主任就互视一眼,都猜到了电话那头是谁。
校长见俞竹藜挂了电话后神采奕奕,心知无可挽回,礼贤下士的假面就装不下去了。
“看来,燕大这座小庙是请不动俞先生这尊大佛了。不知道那边许诺了什么待遇啊?”
哼,燕大教师的工资已经是高水准了,平均16740元/月,年终奖平均也有6万左右。要知道,像华科院那样的研究所,平均工资也就10107元/月,年终奖平均也才22109元。
年轻人啊,就是容易被理想啦兴趣啦冲昏头脑,他就不信一个草创的私人研究所能开出多好的待遇来。
但待遇什么的并不是俞竹藜所关心的,所以他刚才也没想到要问。不过,他的手机立刻就收到了一份合同。俞竹藜随手点开一看,愣住了。
坐在他身边的祝主任忍不住瞥了一眼,啊!这!
注意到祝主任的异样,焦主任忍不住起身探头看了一下,而后惊呼出声:“年薪百万?!”
坐在对面的校长还能把得住矜持端坐着,但却在心里大骂:季知行懂不懂规矩啊!
季知行并不想懂规矩,科研人员的待遇是他难得认真对待的行政事务。
朱仁当时也有不解:“这待遇会不会太高了?”
“不!”季知行坚决地摇头,“你之所以觉得高是跟其他单位的科研人员比。可跳出这个领域,跟娱乐圈的平均收入比一比呢?还算高吗?”
“那哪能比啊。”朱仁说道。
即使是像他这样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的中年男人,也对日薪208万的传说略有耳闻。他当时听说了也不是不酸,自己小半辈子的积蓄才抵得上人家一天的收入。
季知行继续说道:“可能我自己身为科研人员,说话的立场不是很客观。但我觉得单就对国家的贡献而言,科研人员还是更重要一些的,而现在的薪酬水平远远配不上他们的贡献。”
朱仁也忍不住点头,像这些年航天技术发展得多好啊。但首都航天一院,起薪差不多是14-15万/年税前;海航天八院听说好一点,起薪18W-20W/年税前。但跟周边五六万、七八万一平的房价一比,那算什么!
“好像说起科学家,总是跟「甘守清贫」这样的词语联系在一起。但是为什么呢?他们就不值得更好的生活吗?”季知行说着叹了口气。
生活不能仅靠情怀、理想、热爱来支撑,对科研人员的奉献回以充分的物质回报,这样才是双向奔赴、才是良好的正向激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