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招有的是解法,贤人也不过是想要化解自己的困境。
以那混蛋的身手和脑子,要躲开也是轻易之极。
谁知那人避也不避,就站在原地张开双臂,竟是硬受了他一击。
贤人根本不敢相信他会出此下策,他听到了骨肌断裂的声音。
他是……故意的?
林雨行闷着声音吐了一大口的血,却对着贤人咧嘴一笑,鲜红的血迹延着他弯起的唇角缓缓溢溢,将那张失了血色的脸庞衬得分外剔透。
他摇晃着身体,勉强站稳在那里,就像一朵盛放在深渊的狂花。
又混乱又纯粹,又残忍又明媚。
“操!”贤人大骂一声,顾不得什么礼仪什么分寸,他撕掉了身周空间的纠缠,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那具支撑不住、就要堪堪倒下的身体。
“你搞什么东西!”贤人骂他,“不想打了你说一声啊!”
回应他的,是一声闷哼。
贤人这才发现这个人浑身都在发抖,汗水早就打湿了他的头发,手掌触及的,是粘稠的、冰凉的、浸透衣服的血与冷汗,他吸着气,疼的厉害,却又被骄傲死命地撑起,连呼吸都是破碎的。
最后那人撑不住了,才软软地跌坐在贤人的臂弯里,贤人又气又心痛:“你好好的发什么疯啊?每次都这样,有话直说不好吗。”
他无力地看了他一眼。
那双漂亮的杏眼染了血色,像魔鬼递出的致命荼蘼,贤人觉得自己也要疯了,他抱着他,又骂他:“非要不告而别,非要让我忘了你,还非要跟我打,又不肯好好打,现在爽了吧?”
林雨行低着头笑、笑声依稀:“我今天呀……”他呛了两声,又咳出了一口血,“太难受了,贤人……”他说,“贤人,我以为我不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怕我是个塑料兄弟?”贤人都要气死了,“别侮辱我了好吗,林先生,要不要我以神明血脉发誓,永远做你的朋友,永不背叛、永不离弃,啊?”
大概是贤人指天发誓的那副样子太滑稽了,林雨行攀着他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
“喂!适可而止吧你!”
贤人推了他一把,他却根本止不住笑意。
贤人又将他捞回来,将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从未想过,第一次抱着他,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那人还在笑。
细细碎碎的笑声在虚无深处作响掷地,唇齿缝里漏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如世间最痛快的雨水淋漓、扎落在贤人心口那片荒芜多年的土壤之底。
有什么东西因此生根发芽、在苍白硬冷的时光裂隙。
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在他襟怀挥霍的半生里。
疯子。
贤人心想,他惹上了一个疯子。
一个把他心穿孔的疯子。
不知道有什么治疗术能治心穿孔,他自己治自己恐怕是治不好了。
“试着相信我啊,一次也好,你喜欢骗人,不代表我会骗你啊。”贤人听到自己情不自禁的声音,“你总是教别人自救,教别人勇敢,你自己却懦弱地缩在王八壳子里,能勇敢一点吗,混蛋,我并不是在你回头才能去到的地方啊,我会在你的现在、和未来。”
那双杏眼望向了他。
他不笑了,他听到神明斩钉截铁的声音“勇者,不悔。”
他叹了口气:“你说得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