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瞬间,右丞相又恢复了那种老态龙钟的状态,变得死气沉沉,似乎万事不关己身。
“国舅爷何故在看老朽?”
李玖拾被抓到了也没有不好意思,落落大方地说:“见右丞相身体似乎大安,鄙人心里高兴。”
右丞相呵呵笑了一声,老油条一般道:“多谢国舅爷关心。老朽承蒙圣上关照,得以多在世上苟延残喘几年罢了。感念陛下圣恩,在一年便为陛下分忧一年,从不敢忘。国舅爷你说是不是?”
“自然是。”李玖拾听不明白右丞相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满朝文武大换血,尤其是先帝时的旧官,更是多数已经替换,或是下放或是革职,总之一朝天子一朝臣。是留不下了。
但右丞相能历经数朝屹立不倒,实在仰仗于他这种心态。
万事不关心,该装聋作哑便装聋作哑。
殊不知,在许多人催皇上纳妃催皇上诞下皇嗣的时候,右丞相沉默。在皇帝宣布大婚时,许多人反对时,右丞相还是装聋作哑。
这种装死的功力果然深厚。
陛下姗姗来迟,众人朝拜,直呼万岁。裴肆隔着屏风,逗着王福怀里的宝宝。
他如今挑剔,吃了两口奶后,就开始不乐意吃了。推开王福,不要他喂。
裴肆拿他没办法,便哄着给喂了几口。
于是底下的人都在好奇皇上怎么还不宣布平身?难道是故意冷落他们,要他们罚跪?
众大臣额头冒汗,纷纷开始自省,这几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果真做错了什么,一定要在皇帝亲口点出你的错误之前主动承认错误,这样还有机会得到原谅。若是从皇帝口中道出,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裴肆似乎是终于想起这一朝的臣子,收起逗钰钰的笑容,立刻面对众大臣恢复了冷脸。
“都平身吧。”因格外不想上早朝,裴肆今天的脸也拉得老长,比平时还要臭些。
“谢皇上。”众人战战兢兢起身。胆小的差点腿一软,没站起来,被身后的人飞快扶住。否则这一摔,估计要治个君前失仪的罪名。
此罪可大可小。皇上不在意随便批评两句就过去了,皇上若是在意,午门处斩也有可能。
其中右丞相年纪大了,颤颤巍巍起身,看着似乎要倒下的样子。李玖拾扶住他,右丞相说了一句道谢的话。
裴肆对左右道:“朕感念右丞相年事已高,特赐座。”
右丞相感恩戴德地感谢。裴肆却不让他再跪了。生怕这人当真一跪不起。左右抱来一张椅子给右丞相,右丞相坐下来,其余人未有意见。
右丞相位高权重,又年纪很大了,确实可以坐着,也不算突兀。
宝宝张开胳膊要他抱抱,满心满眼里全是各种期待和依赖,恨不得全身都黏在裴肆身上。裴肆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抱抱他,只能伸手捏了捏他软乎的爪子,安抚。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裴肆轻飘飘地说。他还急着抱抱小东西了。
呼啦啦一下跪倒一片,把坐在椅子上的右丞相,和站着的老王爷还有裴奕,以及新回来的李玖拾吓了一跳。
就连裴肆也因为这跪倒一片的场景愣住。今天竟然有这么多事情需要上奏吗?那岂不是他又要晚点才能下朝了。
裴肆的脸上变得更臭了。他要下朝!立刻!
于是百官的脸上更加灰败,头低得更低了。皇上一大清早就不高兴,一定是要收拾他们了。
主动认错,才能争取宽大处理。
顺天府尹和礼部尚书两人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其实都有片刻的迷茫。
最近他们的任务都算完成得不错,可是皇帝不高兴了,他们到底哪里出差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