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时刻表,明天早上就有一班货运飞船离开。
全机械制动的站台空无一人,容少爷和缪寻小心躲开监控,藏进用于维修的船坞洞深处。
“好黑啊。”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甚至听见老鼠在黑暗里爬来爬去,缪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容少爷只是默默将他抱紧。这样枯燥,浓郁,充满着维修机油味的黑暗,他自己也是第一次经历。
“你后悔吗?”小奶猫在他怀里找到惯常趴的位置,蹭了蹭脸,有些沮丧,“外面比你家危险好多。”
“不后悔。”
缪寻一阵后怕,“要是他们真的抓,抓走你,要割掉你的肺怎么办?”
“说明我不够强。”容少爷悄悄把下巴搭上猫脑袋顶,“但如果能换你逃走,我愿意的。”
容少爷对他的喜欢,竟然值一个肺。缪寻想了想有没有什么可回报的,忽然吭哧吭哧拼命舔起自己的小牙。
一颗松动的门牙“啪嗒”掉下来,缪寻吐出它,用袖子擦擦干净,摸着黑扒拉到少年的手,沿着指头缝塞进他手心里。
“这,这个送给你。”豁牙猫说话嘶嘶响。
容放借着微光,凑到眼前观察,居然是脱落还连着血丝的牙齿,“为什么给我牙齿?”
“你不是要,要当我的cua吗?”缪寻的眼睛在黑暗中透着光,“给你拿去,做成项链。”
脑袋不太正常的容少爷的重点:“一颗做不成项链。”
“那就攒着,等我多掉几颗牙,给你做一长串。”
闪密西族互为cua的人们,每人身上都挂着一串对方的奶牙。这项野蛮怪异的传统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其渊源早已不可考证,但仍旧在小部分保守派里流传。
呆呆少爷已经长大了,不能敲掉他的牙齿给自己做项链,但自己还能“掉一串”给他。
容少爷握着小牙,陷入思考。
古有人鱼落泪赠珍珠,今有阿咪掉牙送项链。
都是真情流露。
缪寻按亮没有信号的终端,当做手电筒,趴在少爷怀里涂涂画画,最后撕下本子的一页,郑重其事交给他,“这是牙齿的存,存单,等我攒够了牙,你就拿它来找我取。”
少年睁大了眼睛,霎时心头乱撞。“存单”上歪歪扭扭充满错别字,猫却相当认真,坚持要把成长的一部分赠予他。
今后,猫的每一颗奶牙,都镌刻着他的名字。
少年将存单和牙齿贴身收起,在猫睡着之前,悄声说:“我也是你的。”
这是承诺,也是祈愿。
他疯狂的独占欲在暗中滋长,变歪,还被缪寻无意识的纵容不断催化,已经远远无法满足于猫的顺从与乖巧。
他想成为小咪的东西,想以自己为锁链,拴住这只猫,直至相拥着死亡,共同化为灰烬。
这样自私的想法,在脑海中愈演愈烈,他甚至想到,假如有一天小咪想要离开,他不在乎囚禁——
小奶猫窝在他咚咚乱跳的心口上,轻轻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坏,坏事。”
容放心虚地缩起小腹。猫却大大方方把发冷的小手揣进他衣服,贴在皮肤上暖暖。
“但你至少得等到我,掉完牙再说。”豁牙猫带着一点奶音,一手扒住他肩膀,贴在耳边说。
是猫无底线的纵容……
容少爷把脸深埋进枕头里,深深呼气。那些不想承认的心思噗噜噜冒出水面,浸得他浑身酸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