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又何必徒劳地去解释呢?
银止川喉咙微微滚动,沉默中,他们互相注视着彼此。
许久后,银止川轻轻一笑。
“我总是对你抱有希望。”
他说,声音低哑:“觉得你和那些杀人如麻手头沾血的上京人不一样。但是……我真是愚蠢啊,一个隐忍十余年只为复仇的人,怎么可能纯善柔弱,心地温和?”
西淮的眼睫轻颤了一下,银止川接着说道:“现在仔细想想,望亭宴上莫氏父子的无妄之灾,珍品展后沉宴对世家贵族的打压,乃至国祭大典上离奇的占卜结果,其实每一桩事背后都有你的影子……”
“可我当时竟没有发现,甚至没有丝毫怀疑过你,”
西淮攥紧了拳,默然地等着他的结果,等了片刻之后,银止川果然接着说道:
“西淮,其实真的,仔细想想,我根本不会喜欢你。”
他的话像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利刃,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将西淮诛心至万剑加身。
“我怎么会喜欢你啊。”
银止川像想不通什么事似的,歪头注视着白衣人,凝视他苍白如纸的脸色:“你刻毒,冷情,无心肝,恐怕喜欢一块石头都会比喜欢你强——起码石头不会忘恩负义地朝我下毒扎刀子。喜欢你是世上最倒霉的事了吧,这么倒霉的事,却叫我碰上了?”
“……”
银止川很痛快地看着西淮毫无血色的面容,觉得有一种报复性自杀一般的快意。
——割破手腕的那一瞬间,你知道那是错的,有什么就要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鲜血淌过手心的温热,粘稠的热度,让人沉迷其中,不愿求助。
是,就是这样。
银止川在心中想,既然他骗了你,那么就收回你的喜欢吧。
不要给他,反正他也不稀罕。
夜色中,西淮孤独地站在镇国公府的侧门下,瞧不透他的心思,只觉得身形远远地看上去,极其地单薄。
“刻毒、冷情、无心肝。”
许久后,西淮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的脸色很苍白,衬着浓墨一样的夜,几乎像一捧雪。
只有两颗眼珠黑而明澈,干净清亮,像盛着今夜的星光。
因为离得远,银止川没有看到两行泪水从西淮的眼睛里滚下来。
为了给银止川弄解药,强行拧断的手腕还垂在身侧,西淮轻轻地说: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
他就像一个受到了蛊惑,自以为得到救赎要离开深渊的鬼魂——所有人都告诉。他,那些你以为得到的救赎和微光都是假的,你不可能拥有。
但是他不相信,执着地要靠到光源身边去。
哪怕放弃一切,失去一切,成为被所有人追杀的叛徒与罪人。
然而待西淮历经荆棘,伤痕累累,终于走到了的时候,等待他的只有一句,“我真是后悔喜欢过你这样的人。”
他有些茫然地望着银止川,银止川却尚嫌不够。
“星野之都的毒患是你的手段么?”
银止川问:“假借废除钦天监会遭天谴,拔出御史台和观星阁,哦,还有你最恨不得除之后快的我。这等一石三鸟的妙计,如果是上京所为,想必也有你的功劳吧?……只不过西淮,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毒物咬重,命悬一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