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杪背过身,肩脊微微发颤,似在忍受极大的苦楚。
苍阗想去扶他,却被他抬手制止。
我张了张嘴,但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去许久,他堪堪稳住身形,语气平静淡然,辨不出丝毫情绪:“可你若不要,我也不会再给旁人。”
我按住静无声息的胸口,七情六欲一片空荡,眼眶却不可自抑地发热发烫。
在这条点满明烛的道路,他渐行渐远,背影凝作这副荒唐画卷上一道因手抖而晕染开的浅淡墨痕。
恍惚中,我忆起当年冠神族初见时的场景。
硕大花盏悄然绽放,点点流萤翩跹而起,仿若尘世间的璀璨星河。
周遭人影憧憧,俯身作拜,都在高声恭迎新花君的到来,他却谁也不看,只向我走来。
眸光如柳絮风轻,又似梨花雨细。
他那样望着我,好像眼里只能容得下我一人。
可我与他确实没有缘分。
前世我醒悟的太迟,他动心的太晚。爱恨交织而过,归于镜花水月。
今生我投生冠神木,他化身冠神花。花与木相依相存,名曰伴生,却是注定难以两全。
兜兜转转两世,结局没有丝毫更改。
其实冥冥中早有注定。
望乡桥的那个故事里,云望最终没能等到云乡,而玄丹的月亮,也如云乡的誓言一般,是虚无飘渺、不可捉摸。
只能在某个长夜梦回,相见卿卿。
“云杪。”我忽地唤住他。
他依言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昔年随你同行琳琅天阙,我就常常会想,那些翻涌的云海,终年不止,究竟会飘向何处?”
“……”
“我那时想不明白,现在不知为何,却有了答案。”
“……”
“无论它飘向何处,应当都是直往而前,永不回头。”
193.
了结前尘后,我马不停蹄地动身前往干桑。此行目的不为其他,只为夺回本属于阿笙的物事。
守卫领着我来到寻芳殿。
待说明来意,静姝冷冷笑了声,从首座拂袖起身。
她仍是那袭鲜艳红衣,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神态傲然:“我早说过,你若不来参加我的大婚,属于阿笙的物事,我会悉数毁去,什么都不留给你。怎么,你这是要变卦?”
我既已记起前尘,大抵猜到静姝为何会对大婚二字耿耿于怀。
下跪那事的确是我做法不妥,但我何错之有?
当年若非她百般挑衅,屡屡出言侮辱妖界与镜湖,几次三番地触及我底线。我顾及她女儿出身,怎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念她独断脾性,即便意识到这点,也只会将过错都推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