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紧牙关,我迫使自己仰起头,去热烈附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吻。不曾想,下一刻,却是主人率先退开了。
寂静里,他呼吸不复往日沉稳悠长,反而颇为急躁难安。
“主人?”我不知其解,循着声音,迟疑地睁开眼,因目不能视,无法辨别黑暗里任何物体的轮廓,更不必说主人的身影。
心跳渐快渐沉,几欲挣脱胸口束缚。
我终于觉出些害怕,仿若变作池沼的无依浮萍,被义父遗弃在暗无天光的夜里,只有流不尽的鲜血与我作陪。
太过冰冷,太过孤独。
双手哆嗦捂住眼睛,我已顾不得自尊,颤声乞求:“主人,好、好黑啊!请您不要留下我一人。”
语落,又过了很久,角落才传来的衣袍摩挲声,离我越来越近。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张开双臂,用力抱住身前的人。
主人身子紧绷着,手似是碰上我肩,又很快移开。最后他只轻声说道:“竹罗,别怕。”
第85章 巫山一段云其七
易骨后,我性情大变。
路上遭逢挑衅,再难做到心若止水,有好几次都险些出手伤人。若不是凭借体内那道似有若无的仙气,恐怕我早已破戒。
不过看这架势,破戒也只是早晚的事。
更令我担忧的是,主人病情并未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起来。成日咳嗽不停,面色浸着病气,族中事宜也全权交托给云翳处理。
我好几次试探,他都只是惨然笑笑,从不与我多言。
他可以故作若无其事来粉饰太平,我却不能佯装视若无睹来自欺欺人。
今日借着空当,我去寻了云翳一趟。
屋内四角,各燃着升霄灵香,缭绕如浓雾,将那张阴冷秀美的面容萦了个密密实实。
我向来惧他,此时见不必与他照面,反倒松了口气,直截了当地禀明来意。
云翳也不与我废话,应声十分干脆:“杪儿心脉受损严重,虽已修补仙骨,却也只是权益之计,仅能吊上他百年寿命。”
我听他语气尚存余地,不禁稍安:“长老可是有法子?”
“不错。”翻过书页的响动适时响起,“据传有一上古神兽,名曰苍阗,居于西极鄢渊。其神血效用千万,甚为珍贵。是以,只要取得神血,杪儿便有救。”
我心凉了半截,讷讷道:“上古神兽,岂是说取得就取得?”
“世间万物,五行生克,自有其规律。苍阗属火,乃玄丹天敌,却与水相克。依你之见,谁可与苍阗一战?”
性水之物众多,假若要指其中最为闻名遐迩的,当属东极咸阴为首。
“长老是在说昭华?”
“然也。”他道,“你们二人私交甚笃。为了杪儿,你务必走一趟琳琅天阙。”
昭华若是犯险去取神血,以他实力,全身而退自是不难,但定要伤其元神根本,短时间难以恢复如初。
他位居少君,且传位大典迫在眉睫,届时当如何自处?
我不能将心中顾虑对云翳全盘托出,只得随意寻个借口:“云长老说笑了。昭华此人,我再了解不过。他性情阴晴莫测,最是铁石心肠。亲缘于他而言,形同虚设。传位大典将至,您又如何觉得,他会为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耗其元神根本?”
云翳似被我说服,沉吟着不出声。
见状,我再接再厉:“我可否能为主人做些什么?”
凛冽气劲袭来,挟着本赤色封皮的册子稳当停在我眼前。摊开的书页上,有排隽永小字被笔墨特意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