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把握守住本心,断不会沦为只知杀人饮血的怪物。就算形势有变,主人也绝无可能眼见我受苦。
他说过他不忍心的。
昭华见我肯定,脸上神色几度变换,却是笑不像笑、哭不像哭。许是意识到我心意已决,他手上力道或紧或松,如此僵持数个来回,终是缓缓松开我手腕。
我觉得我恐怕是病了。
否则怎会看见昭华这幅模样,我就忍不住地想叹息呢?
“多谢。”我轻声道。
谢他什么?许是……谢他成全罢。
没等至昭华回应,云翳就挟起我左臂,脚尖借力,一举跃过临霄丹台千级玉阶,带我翩然奔赴刑场。
“来者何人?所犯何罪?”
甫一站稳,便有问语接连而至。
我不急着应声,转眼环视而看。这临霄丹台虽为刑场,摆设倒是分外风雅。
布有凌霄花藤二三,意比龙蛇,开作赤玉千盏,依凭着挂有铁拷的刑架,披云染晴,直纵九霄。
皆道褪骨之痛并非寻常,却不知行刑之时,可还有人能分心来赏这满园春色?
我惯会苦中作乐,哄得自己笑了笑,对着那乌衣短打装扮的侩子手道:“我唤竹罗,自巫山玄丹而来,并非戴罪之身,而是自愿舍弃仙骨。”
“自愿?”他微怔,语气有些许感慨,“你这模样,倒令我想起一个故人。”
“谁?”
“琅凤帝姬,玉连环。”
“我与她长得很像?”
“不像。”侩子手道,“只是觉得稀奇罢了。分明将遭受褪骨之刑,你们不为讨饶,竟还能笑得出来。”
我随口问:“那她现在如何了?”
侩子手顿住声,看向我的眼神里带了些悲悯,叹息着说:“前尘往事,休要再提。”
“不错。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行刑,以免日长梦多。”云翳接过话,眸光如有实质,阴冷黏腻地在我身上打转,似无言的催促。
我知他忧心主人,颔首示意,不再多言。走至刑架旁,任凭侩子手拷牢我四肢。我尝试动了动手腕,铁铐很紧,绝无自行挣脱的可能。
没有退路……就好。
说不害怕、不紧张,都是自欺欺人。待我见着了此次行刑的濯荒笔,身子还是不由得紧绷起来。
那笔赤身白毫,宽一指,长三寸。
毫尖有如刀削,切口整齐,细如针尖,透着似有若无的寒芒,可见锋利之至。
“会很疼。”刽子手站定在我面前,“行刑之时,需尽力忍耐,不可丧失神志,否则前功尽弃,须从头来过。”
竟不能昏死过去?
我心寒无比,自知无全然的把握,然想到此举是为报答主人恩情,还是决心一试。
“挨过前阵子,后头会好过些。”
语落,自右腕起,他避开错落血脉,笔尖如刀刃轻巧挑开皮肉,深可见骨,细致无疑地刮去覆在骨上的玉髓。
每逾一厘,痛甚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