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以伏清的性子是不会做些偷偷摸摸的勾当,正苦思冥想着该如何与他解释,头顶忽地一沉,紧接着,眼前变得漆黑无比。
“这是什么?”我不知他是在耍什么把戏,想将头上盖着的东西给扯下来,手却被轻轻握住。
“随我来。”
我怔了怔,没再多言,随他拉着向前,走了一程后,他低声道:“停下。”
我忐忑不安地停了下来,而后,听见那守卫恭顺地行了个礼,二人简单交谈一番,正当我松了口气,以为蒙混过关之际,那守卫话锋竟陡然一转:“清英真君,不知这位是?”
即便目不能视,我仍能感觉到那探究的目光化为利刃,穿破层层隔阂,落在了我的脸上。一时间,耳边回荡着我沉重难遏的呼吸声,渐急渐促。
伏清不动声色地将我往身后带了带,我顺势将头靠在他背上,这才稍感心安,却不敢就此松懈,脑中飞快掠过无数应对举措,甚至暗暗聚风在手,只想着稍后定要一击得手。
然而,未等我出手,伏清已接过那人的话。
“是我内人,他怕生。”
掌心风刃冉冉而逝,所有的声响在此刻归于虚无,只留下“我内人”这三个字,化作一柄索命弯刀,生生将我三魂七魄勾了个没影,连最后究竟怎么进的干桑都不清楚。
过了很久,我才缓过劲来,讷讷半晌,问他:“真君方才……”
没等我说完,他忽然停下脚步,我有些不知所措,把话又咽了下去。等了一阵,见还是没有动静,油然而生几分焦躁之情,便想将盖在头上的东西取下来,省得徒添心烦意乱。
伏清按住我的手,道:“别动。”
我不动了,默默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伏清的手向来很冷,比之千年寒冰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热。
真的……捂不热吗?
“少箨。”他声音凝着,似是极为淡然自若,尾音却莫名地一颤,“嫁给我?”
求亲,分明是极庄严肃穆的一件事。到了他这头,情话爱语、恬言柔舌,统统不复存在,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倒也就是他的性子。
或许是因为心里早已有所准备,我并未觉得失望,反而笑了笑,问道:“为何不是真君嫁给我呢?”
他沉下声音:“放肆。”
反正有东西盖着,料定他瞧不见我的脸,我脸不红气不喘,可劲地忽悠他:“你嫁给我,我定会对你一心一意,眼里只有你一个,也不出去沾花惹草。累了,我帮你捏腰捶腿;困了,我替你沐浴更衣;饿了,我为你洗手作羹汤。怎么样,这笔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伏清竟认真思索了会,语气有些松动:“你嫁给我,便不会如此了?”
自然是没有分别的,他该不会信以为真了罢?
听着他将信将疑的语气,我憋着笑,继续忽悠:“真君,这是凡间的规矩,相公总要更疼娘子一些的。”
他沉默片刻,又问:“下雨天,你当如何?”
下雨天……
“我会为你撑伞。”我敛去所有戏谑神色,反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许诺道,“不会再让你淋雨了。”
183.
途经花海,我顺手采了几朵嫩黄色的小花。记得干桑重逢时,阿笙头上便簪着这些花,想必她对此是十分喜爱的。
弯下腰,我将这些花置于碑前,目光落在碑上,逐字看过,意图透过这坚硬冰冷的石块,追回她昔年的音容笑貌。
伏清走过来,站在我身侧,看到了碑上刻着的字,却什么都没说,似是想等着我先开口。
我脑中一片空茫,半晌,撑着笑了笑,对他说:“这是阿笙,你们那日见过的。”
“嗯。”
“我将她忘了好久,如今好不容易记起来,她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