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好,我不走,我怎么舍得再离开你?
我脸上露出恍惚的笑,恨不得反手将他的手握得紧些,再将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只说给他一人听。
可我却不能。
因为我此刻好像已被柄利刃一分为二,而魂体正出了窍,以游离的姿态俯瞰整个场景。
“放开我。”那个与我有着相同长相的空壳,正端着副冷漠姿态,用力甩掉伏清的手,就好像甩去一块脏污的泥。
语罢,再没有伞替他挡去风雨,暴雨顷刻间将他整个人浇了个透。
伏清脸上淌着斑驳水痕,墨发湿漉漉贴在脸上,乌黑长睫亦沾上了好几颗晶莹圆润的小水珠。浅灰眼珠仿若琉璃,在雨水冲刷下,更为清亮水润,楚楚动人。
“少箨。”
伏清被我这样对待,却好像还不死心,双眼看着我,好像在望着世间最后一点光:“连你也要放弃我吗?”
我的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着,很想再上前几步,为伏清重新撑起伞。但凡我起了这样的念头,那无形外力便一拥而上,硬生生将我的手按了下去。
我怀着分外茫然无措的情感,嘴里却说着字字诛心的话:“从第一眼见到你起,我便觉得你此人恣意妄为、自以为是,迟早会生出事端来。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凡事不知量力而行,到头来才知悔恨,又有什么用?”
这是我的声音,又好像已不是我的声音。
“要我不放弃你?凭你……也配?”
“仔细想来,你倒是有句话说得不假。”我死死咬住唇,试图违抗那股外力,却仍是被挟持着露出了一个饱含恶意的笑,“为何那日在离火境里,死的人,不是你呢?”
惊雷落下,借着刹那间的明光,我看见伏清唇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
良久,他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吗?”
不对、不对、不对。
我不是这么想的。
我不是这么想的!
我好似已无声地嘶吼了千遍万遍,面容上却仍是沉如死水,偶有微澜泛起,也不过是新一轮的恶语生寒:“不错。”
“你昔年也称得上是个天之骄子,如今跪在雨里,看起来,也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落水狗罢了。”
“雨这么大,这把伞就送给你。我不要了。”
话音落下,灯灭、戏终。
我扔下伞,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云杪身侧,牵起他迟迟不落的手,与他一同进了门。
关门的时候,我看见伏清仍跪在原地,那总是骄傲扬起的头颅,在暴雨摧折中,慢慢地垂下来。
如一只折颈的鹤,面容隐没进暗处,再也看不分明。
我沉默着抬起手,将那个身影一寸寸隐在门扉外,直至大门完全合上,发出沉重地‘咣’的一声。
声响落后,除却雨声,一切重归于寂静。
像憋了好久的气,眼下终于能呼吸了。
我猛地喘了口气,身形如破碎的风筝,缓缓沿着门扉滑了下来,最后无力跪坐在地上。
方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好似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不停回放着。我皱起眉,紧紧揪住衣角,双手握拳,在地上狠狠砸了一下,便想撑地起身,夺门而出。
手碰到门,便被青光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