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拔刀,一脚把岚间踢进了血池之中,看红色淹没了最后一点白。
神明剩下的半枚内丹与山魄开始炼化,池中沸腾的水激烈波躁,深红骇然,沛驰跳沫,声如妇女脚踩百台绢机。
见此情状,徐鉴长长舒了口气。
“大仇得报,”他搂了下伊尔扎吉的背,“这是喜事。”
女孩子把陶埙放好了,而后用肘猛推开他,一步不停跑出长夜台,远远听徐鉴“嗷”得一声,谩骂她是个不懂规矩的贱民。
半个时辰之前,山巅庙宇中。
偏室内。
岱耶的手指按在岚间的唇上,好心说道:“嘘,先不要说话,思量好了再说,冷静些,像你平时那样。”
他被骗了十年,如何思量,才能在这被撞醒的懊悔中恢复冷静,才能原谅自己一错再错。
岚间的心肠都要碎了,眼前白闪闪地一片,像被雷电过身:“我兄弟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岱耶收回手来:“唉,叮嘱过你了,要先思量再说话。”
“我当日不该告诉你他内丹的位置……”岚间闭上眼回想起那一幕,内心深深悔恨自己的轻率:“我当真做错事了……我错了,我以为你只是暂时惩戒他……你不是行使职分,你是有私心。”
“好没意思啊,岚间。”
岱耶用盖子撇清杯里浮起的茶叶,发出“咵咵”的响:“有人道你力微,性格软弱,是派不上场的烂棋。我心想这也有好处,只要肯听我吩咐,乐意同我一道做事,亦是良将英才。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
“举世之荣华,难道你不想据为己有?看看我们周围,这些牛羊骆驼金银玉石,诸如此类廉价粗糙的祭礼算得上什么,洛阳那自称是天子的凡人算得上什么?不过也是被我稍稍一碰就畏首畏尾的虫子。至于异心者,本该就铲除,你既懂得对弈之理,就该放弃应弃之子。”
岚间看着岱耶,第一次透过这张面皮原原本本地看他,忽而辨明他说话时的气息与这面容极不搭配,像从别人身上扒下来一层雅致的皮,穿到了奸诈之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