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满脸通红,他本意并不是如此,是季说的话让他有种奇怪的幸福感。
季看到他那窘样,得逞地轻笑了两声,朝前面绵延的公路看去:“这种话别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你该留着对你喜欢的姑娘说。如果你真的对我有那种意思,那请你憋着。”
符衷被臊得无地自容,这么直白的语言让他浑身灼烫,晕晕乎乎地像要从窗口飞出去了。高速路上的反光条朝他逼来,须臾便被遥遥扔在了后头,再也找不见了。符衷轻咬着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好生开车。长长的公路在往无垠之处延伸、分岔,每条路都通往不同的终点,就像他的未来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好一会儿之后符衷才找到了合适的说辞来解释:“我不是您说的那个意思,我对您满怀尊敬,我认为能站在您身边与您并肩战斗,是我的荣幸。就像我说的,我会羡慕与您并肩前行的人。”
“我知道,这叫社会主义战友情。互帮互助、互利互惠,大伙儿一块做些建设性的事业。”季点点头。
符衷开车的手有些虚了,他斗不过季,老狐狸在他面前晃了晃尾巴,就把他迷得找不着方向了。一块路牌闪了一下,旁边一辆车风似的超了过去,转眼到了两里外。符衷摸了一下嘴唇,开车一向轻松、稳当、快速的他这次紧紧抓住了方向盘,紧盯着前面的路面,仿佛是个刚学出师的驾驶员。他心性并不深沉,坦率、真诚,紧张都写在脸上,季一看便知。
季伸了伸长腿,抛出问题:“背给我听听,《条例》第七章 第266条是什么?”
符衷背了一遍,季满意地嗯了一声,又说:“知道为什么执行部没有0001吗?”
0001这个位置空了很久了,季作为总教头,编号0002。往上就是部长和副部长,再往上就是时间局中国区最高长官,也就是时间局局长。时间局有一套严格、明确的等级制度,这儿的规矩并不比军营少。时间局是一个充满奇迹感的地方,广纳贤才,汇聚了社会各领域的精英,科技之光也有一半是时间局贡献的。
符衷摇摇头说他不知道,季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敞亮的隧道迎面袭来,季眯了眯眼睛,等车子开过了隧道后他才说:“因为我这一身烧伤都是拜他所赐。”
他们重又进入黑暗中,星星点点的光斑匍匐在起伏的丘陵底下,海洋在这些山峦尽头尽情奔腾。季不再说话,符衷也没敢再问下去,他知道问是问不出来的,这种事只能由他自己说出来。季的日子不好过,命堵在枪口,呼吸清新、洁净的空气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幸福。战争给一个人留下的创伤是可怕的。
车厢里忽然陷入冗长的沉默,这寂静之邦无以名之,符衷幻想着他们有朝一日也会融入这亘古长存的寂静中。
寂静是被季的电话铃声终止的。
“我和学员外出考察,正在回去的路上。叫他把档案发到我邮箱里,除了俄国人那边,别的事交给秘书部,别来烦我。”
“俄国人那边也有事!”
“乱七八糟的事怎么这么多!哪里又出了问题?我还要跟学员讲事情,我现在很忙!”
“快点回来,出事了!”山花什么都没说,只是催他快点去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