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眉来眼去

娘娘又作死 长生千叶 7578 字 4个月前

【第68章】

接风宴不欢而散。

薛长瑜亲自护送着苏怀瑾, 送她回了丞相府。

苏怀瑾下了马车, 薛长瑜还在说:“没事儿罢?”

苏怀瑾摇了摇头,说:“多谢王爷挂心, 怀瑾并无事。”

她说着, 侧头看了一眼跟在马车后面的冯北, 冯北的袖子破了,上面斑斑驳驳都是鲜血, 染红了一片,还没有包扎。

冯北浑似不知道痛一样, 垂首站在后面, 低着头,也没说话, 十分本分的模样。

冯北是薛长瑜的护卫, 跟着薛长瑜上过两次沙场,虽这些小伤小痛算不得什么,但到底也受了伤, 况且那鞭子还带倒刺儿,血粼粼的, 瞧起来有些可怖。

苏怀瑾想了想, 说:“冯北的伤口还没包扎,不如请王爷进内小坐一会儿,怀瑾找大夫给冯北处理一下手臂。”

薛长瑜一听, 一面欢喜, 一面又有些吃醋。

欢喜当然是可以进内小坐, 和苏怀瑾凑凑近乎,吃醋则是因着苏怀瑾关心冯北,薛长瑜能不吃醋?

不过冯北也算是忠心,因此才受了伤,薛长瑜本想回去令人给冯北看伤口,如今正好在苏府门口,包扎了也好。

薛长瑜点了点头,说:“瑾儿有心了。”

冯北连忙拜谢,说:“多谢苏姑娘。”

苏怀瑾说:“不必谢了,快进来罢。”

她说着,又对苏辰苏午说:“快去,把大夫请来。”

众人进了苏府,因为宴席没持续多久,不欢而散,因此现在时辰还早,薛长瑜还能留一会子,到了黄昏之后,就该回燕王府去了,再留恐有不便。

薛长瑜和苏怀瑾坐下来,大夫很快就赶来了,苏怀瑾让冯北也坐下来,请大夫给他查看伤口。

冯北并没有什么娇气的性子,平时不爱说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做事儿却是极为麻利儿的。

上辈子冯北就一直跟在薛长瑜左右,后来薛长瑜登基为新皇,冯北变成了一等侍卫,虽只有正三品左右,但是仍然跟随在薛长瑜左右。

冯北一辈子兢兢业业,苏怀瑾到底也是知道的,难得一个不多话的人,对冯北没什么不好的印象,因此才让大夫给冯北包扎伤口。

苏怀瑾坐下来,看着大夫给冯北包扎伤口,伤口虽并不是鲜血长流,但是看起来狰狞可怖,尤其鞭子上有倒钩,拉扯下很多肉屑,看起来斑斑驳驳的,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得的。

苏怀瑾蹙了蹙眉,说:“刑国的大皇子秉性如此暴虐,再这么说,云安郡主也是郡主,竟然用带了倒刺儿的马鞭打云安郡主,他就不怕上面怪罪么?”

薛长瑜一听,笑了一声,说:“瑾儿原在想这个?这里面自然有些门道道儿,别听外面都传,刑国的皇帝如何宠爱云安郡主,那其实都是障眼法罢了。”

“障眼法?”

苏怀瑾对刑国的事情,知之甚少,因此不太了解。

薛长瑜见苏怀瑾有兴趣知道,当即很热情的给她讲解起来,说:“这里面的门道儿,要从云安郡主他们上一辈儿开始讲。云安郡主的父亲,在当年其实是刑国的太子……”

云安郡主的父亲是当年刑国的大皇子,也是刑国的太子,深受皇上宠爱,自小文韬武略,无所不能,这个太子还有一个儿子,自然就是皇长孙了。

皇上也颇为宠爱皇长孙,觉得他有自己当年的风范,而云安郡主呢,当时年纪还非常小,但是生出来就冰雕玉琢,颇为可怜儿,老太后也十分爱见,就将当时云安抱到身边养着。

一切都非常顺利,所有人都觉得太子是最理想的刑国继承人,直到……

薛长瑜说:“直到刑国的老皇帝病重,卧床不起,召唤太子到榻前侍奉……”

这也没什么,十分合情合理,老皇帝病重的时候,谁在榻前侍奉,估摸着新皇也就不离十了,再者说了,太子一直是太子,也没见皇上对他如何不满,这样一来,大家也觉着正常。

然而变故就发生了,宫中突然大乱,冲进无数禁军,将皇上养病的寝宫团团包围,随即传出消息……

薛长瑜说:“三皇子包围皇上的寝宫,说太子趁皇上病重,想要谋害皇上,已经被当场诛杀!”

苏怀瑾吃了一惊,说:“把太子给杀了?皇上都病重了,太子还谋反?倘若不是太子脑袋里有草,就是这个三皇子心怀叵测。”

薛长瑜笑了一声,说:“是了,刑国的太子口碑一直不错,就这么最后一节骨眼儿了,太子能等不及谋反?大家都知道,绝对是三皇子有问题,可那时候太子已经死了。”

苏怀瑾听得有些入迷,她发现相对于针黹女红来说,她竟然喜欢听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生来就皮实了一些,说:“后来呢?”

薛长瑜说:“还有什么后来?太子都给斩杀了,皇宫又被三皇子包围了,皇上还在病重,听到这个消息,一命呜呼,就给气死了。”

皇上驾崩,太子变成

了反贼,三皇子手握兵权,自然荣升新皇,当年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刑国皇帝,他的大儿子,就是正在出使刑国的大皇子。

太子谋反之后,他的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大多都是“病死”的,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只有云安郡主,也就是当年太子的小女儿,因为年纪小,而且养在太后身边儿,所以就成了遗孤,仍然被太后,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抱养,得以逃出生天。

薛长瑜冷笑了一声,说:“那刑国的太皇太后,摆明了年纪太大,没护着云安郡主几年,也就去世了,不过刑国皇帝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和宽容,所以就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郡主留了下来,表面上好吃好喝好招待,其实背地里呢?你可以想想了。”

苏怀瑾点了点头,说:“是了……他篡了他大哥的皇位,肯定想要斩草除根的,对云安郡主好,也不过是为了拉拢朝臣而已,怪不得刑国的大皇子敢如此打骂云安郡主。”

薛长瑜点了点头,笑着说:“瑾儿真真儿冰雪聪明。”

苏怀瑾没注意薛长瑜那殷勤备至的笑容,只是若有所思,想了想,又说:“那当年的皇长孙呢?”

薛长瑜耸了耸肩膀,说:“死了罢,刑国皇帝怎么可能放过这个侄子,若是他的这个侄子还在,就是对他最大的威胁。后来没人再提起这个皇长孙,有人说被刑国皇帝处死了,也有人说是逃走了,但是这么多年来,都十分平静,再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脸上竟然浮现出一股狰狞,说:“倘若这个皇长孙还在,我倒是想要看看,刑国会不会乱成一锅粥。”

是了,薛长瑜痛恨刑国,毕竟大薛亡在刑国手里,苏正当年利用职务之便,借薛长瑜之手,斩断苏怀缜身边的左右大将,又将大薛的兵马布防图,辎重粮草等等,全都偷偷汇总给刑国,这样一来,整个大薛犹如刑国的囊中之物。

薛长瑜开了个小差儿,发现自己走神了,而且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看,于是连忙收敛了气息,笑了笑,看向苏怀瑾。

苏怀瑾这时候也在走神,凑巧了,两个人竟然想到一块子去了。

苏怀瑾不知道,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全都不知道,他的父亲,堂堂三朝元老的丞相爷,竟然真的和刑国里应外合的谋反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薛长瑜启用没有身份地位的年轻臣子,动摇了他这个老臣的根基,苏正感觉到了被架空的危机。

苏正不惜出卖自己的儿子,斩断苏怀缜的左膀右臂,令苏怀缜的军队与刑国殊死一战,甚至隐瞒了自己的女儿,让苏怀瑾自始至终以为,他的父亲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忠臣。

苏怀瑾在瑜瑾殿火焚而亡,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后来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大薛后来怎么样了。

然而她知道,刑国。

刑国是薛长瑜和苏家之间的一个燃火点。

苏怀瑾目光有些发沉,心里千回百转的,想起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

薛长瑜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关心的说:“瑾儿?怎么了?可是乏了?瑾儿?瑾儿?”

苏怀瑾被唤了好几声,这才醒过梦来,连忙抬起头来,说:“没什么,是有些乏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说:“冯北的伤口包扎好了,怀瑾身子有些乏,就不款留王爷了。”

薛长瑜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毕竟方才两个人还谈的十分投机,也是难得谈的十分投机,薛长瑜也发现了,瑾儿竟然喜欢听一些男儿的事情,什么国家大事,什么沙场列兵之类的。

薛长瑜不介意给她讲这些事情,只要瑾儿欢心,讲什么都行。

不过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苏怀瑾看起来心情有些不好,脸上也没有了笑意,而且还要送客。

薛长瑜不知她心里具体想的什么,只好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让大夫看看,别硬撑着。”

苏怀瑾敷衍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薛长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有些担心,可苏怀瑾已经送客,又不得不离开,于是就一步三会头的离开了。

【第69章】

薛长瑜离开没多久,苏正就从内堂绕了出来,看到四皇子不在,就说:“女儿,燕王呢?”

苏怀瑾淡淡的说:“王爷回去了。”

苏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怎么的不多款留燕王?留下来用晚膳也好,这么就送回去了?”

苏怀瑾不想再谈论这些,她已经与薛长瑜退婚,而且薛长瑜这辈子帮了她不少忙,为了苏怀瑾,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不只是坠崖,还有许多次。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苏怀瑾心底里对薛长瑜那股怨恨,多多少少有些被消磨了,如今的苏怀瑾,只想要离薛长瑜远一些,然后保住整个苏家,让苏正别再扣上谋反的大帽子。

只是不知苏正怎么想的,总是想要亲近拉拢薛长瑜。

苏怀瑾说:“父亲,咱们家已经是高门大户,父亲

也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这样,不是挺好儿?为何还要参与储君之争呢?太子与燕王的关系如此紧张,我们苏家何苦自讨没趣儿?若以后万一……万一有个差池,父亲该当如何是好?”

苏正却不以为意,说:“女儿啊,你一个小女子,不懂这些,虽然为父现在位极人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伴君如伴虎啊,若是皇上哪一天不欢心了,丞相不是说换就换?为父看得出来,燕王很爱见你,你加把劲儿,努力努力,嫁进了燕王府,挨着为父如今的地位,你必定是正妃,说不定往后就是太子妃,就是皇后娘娘!”

苏怀瑾见苏正一脸兴奋,心里没来由有些失望,正如他所说的,是了,她的确做过燕王的正妃,做过太子妃,只剩下一步之遥,就坐上了皇后的宝座,即使她不是皇后,也没有和她平起平坐的皇贵妃,苏怀瑾是执掌六宫凤印的皇贵妃,权利如同皇后,她与皇后的宝座,只差一个子嗣。

最后又能怎么样?

只不过是爬的越高,摔得越狠罢了。

苏怀瑾只想保住苏正,保住苏家,可惜苏正压根不懂,还一心撞破了头往上爬。

苏怀瑾觉得,并不是自己不争,如今和薛长瑜可以匹敌的,只有太子的一股势力,但是太子是什么人,苏怀瑾看的也透透彻彻,若说薛长瑜暴躁易怒,刚愎自用,但至少薛长瑜骨子里有底线,到底是为了百姓而治国。

太子则不一样,太子骨子里压根儿没有底线,贪赃枉法的事情做的不少,草菅人命的事情数不胜数,他只有外表是光鲜而温柔的,令人看起来优柔寡断,又宅心仁厚,说到底,太子是为了权势和利益治国。

苏怀瑾不可能说服自己,为了报复薛长瑜,就助纣为虐的帮助太子。

苏怀瑾既然已经通过祁老九的事情看穿了太子,更不能如此做。

因此苏怀瑾只想让苏正远离薛长瑜,但苏正偏偏不听。

苏怀瑾无奈的说:“父亲,女儿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苏正还想要让苏怀瑾听自己教诲,哪知道苏怀瑾竟然掉头要走,苏正十分气怒,也没有什么办法。

苏怀瑾回了闺房,绿衣焦急的说:“小姐,您怎么和老爷这般顶撞啊?老爷肯定十分气恼。”

苏怀瑾没说话,摇了摇头,绿衣试探地说:“小姐,是因为王爷不够好,所以小姐不爱见王爷么?”

苏怀瑾仍然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想着,不是不够好,而是这辈子实在匪夷所思,薛长瑜的表现太好了,她能看得出来,薛长瑜时时刻刻都在压制这他那易怒的脾性。

不知怎么的,薛长瑜连自己的脾性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