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了,因着是夏日,驿站客房里的窗扇是打开着的。
陆起淮将那张信纸完全团在手里,他感觉不到手上传来的痛,然后走到窗边往外看。
夜色如墨一般深重,倒是夜空中的星子很亮,想来明天是个好天气,陆起淮觉得他等不及了,他晚回去一天,就多一分不可测,事到如今,就是他也开始害怕了,最开始的那种笃定和胸有成竹如今都变成了惴惴。
“备马,咱们接着启程往京城赶,”陆起淮的嗓音很低,听着有些疲累的感觉。
那小厮才缓过神来,然后震惊道:“大人,您一路以来几乎都没有休息,现在还要连夜赶路,怕是身子吃不消啊。”
陆起淮的眼神冷厉:“按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小厮也不敢顶嘴,此时马和马大人不在,几乎再没有人能劝得动陆大人了,也只能由着陆大人的性子来了,然后点头应是。
那小厮转身往外走,到底很是担心,照大人这般行事,铁人也吃不消啊,然后摇了摇头。
陆起淮又将那信纸缓缓展开,放在蜡烛上引燃,火势蔓延地很快,直到烧到了他的指间他才反应过来。
信纸就落在案几上,火燃的更旺了,火光里陆起淮脸上的神色越发坚定。
谢婉宁,我马上就回来了。
……
几日前,京城谢府,瑞和堂里,上首坐着谢老太太夫妇,下面则是谢昌政夫妇,一整个屋子里的人却都有些愁眉苦脸的。
杜氏先前在宫里吓得脸色都煞白了,现在才稍微缓过来点:“媳妇是真没想到,进宫谢恩竟也能惹出这么多是非,还好最后爹有急智,若不然可就苦了婉宁了。”
谢昌政的神情却有些苦涩:“婉宁是逃过了这一劫,但是魏王殿下怕是记恨上咱们谢府了,”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谢府是在扯谎。
谢老太太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这点你放心,既然皇上已经应承了咱们,就算魏王对咱们谢府再不满,也是不敢暗害咱们谢府的,到底皇上身子骨还硬朗。”
谢老爷子也是这样想的:“如今虽然我致士了,但皇上特意邀了我去赴宴,又亲口允了婉宁丫头的婚约,那魏王是绝对不敢在暗地里做事情的,”他说完后停了半晌:“如今最棘手的是,与婉宁有婚约的人在哪儿。”
的确,这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既然已经当着皇上的面那么说了,那么婉宁的未婚夫定然是要有的,而且要尽快成婚,毕竟夜长梦多。
谢昌政的头疼的很,最后还是忍痛说了出来:“依儿子看,咱们得立刻给婉宁寻一门亲事,并且要尽快成婚,一个月内就成婚,以绝后患,魏王殿下到底是皇上的皇子,又有德妃吹枕头风,说不准儿那日皇上就被劝动了,成亲之事越快愈好。”
杜氏自从谢昌政被关进大牢里以后就爱哭,如今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你说的轻巧,咱们的女儿才不过十五岁,要在一个月内成婚,去哪里寻合适的姑爷,就这一个月里你能看清人家男方的人品品行吗,还有男方家里的亲属关系。”
杜氏说完越发觉得心疼:“若是宁宁嫁去了不好的人家怎么办,她才十五岁,”她不敢想象那事情,眼泪串珠一样的落下来。
谢昌政何尝不心疼,良久才道:“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宁宁是我的掌上明珠,我如何不疼爱她,”他的心如刀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