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儿子上了门,梁师傅满心欢喜,总觉得应该可以入得秋子固法眼的。自己在京里也算有些名气,儿子又是一表人材,聪明伶俐。
为人父母,看自己后代总免不了有些偏爱,正因此梁师傅觉得很好的儿子,到了秋子固这里,却不太入眼。
也怪机缘不对,当年的秋子固春风得意,本就天赋极高再加上众人捧着,生性又是偏冷不善交际的那种,落在世人眼里,便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孤高。
秋子固没看中自己儿子,梁师傅失望之极,本是灰了心的,不料几天后,却又喜闻转机。
徐府本来伺候跟前多年的一个管事,病得起不来,此人本是专司饭前餐后,与秋子固搭档多年,一个管后厨,一个管桌前,一直照应得很好。
这人不能伺候,换了几个徐公公皆不满意,秋子固便想到了梁师傅,开始自然是不肯的,梁师傅舍不下跟随多年的东家,原一直对他很好,逢年过节,家里有个变故,东家一直通融周到,打点得很好,多少年下来,也有了感情,不似雇主,倒像家人。
可秋子固却提出个最让梁师傅不能拒绝的优厚条件:你辞了旧东家,我收下你儿子。
梁师傅整思寻了三日,最后咬牙,挥泪告别旧日东主,且照勤行旧例,就走也得让东家找得替代的人才行打铺盖,可徐府催得急,为了儿子前程,老子只得背下骂名。
后来听说旧东家一直没寻着合适的人,为这个,耽搁下人家整三个月的生意。
梁师傅一直为此时心里不快,可看着儿子每日欢天喜地跟在秋子固身后,师傅师傅地叫个不停,他再有愁,也忍得下去了。
只没想到,这个欢喜,只维持了三天。
“令郎实在资质有限,”三天后秋子固叫了梁师傅去,也不避人,就在众伙计面前,直接面对面地开了腔:“我这里不收平庸之辈,请梁师傅还劝令郎回转心意,别再这一行讨饭吃了吧!”
那一天伙计们背地里的不屑和嗤笑声,直到现在梁师傅还历历在目,余音在畔,同样让他不能忘记的,还有儿子受辱后,抬不起头来,挂在眼角的两滴眼泪。
于秋子固,这是常事,甚至伙计的笑,也是常事,笑惯了,也就不觉得被笑者有什么寒碜了。
反正入行学艺,都是从打落面子开始的,笑人的,当初也被人这样笑过,皮厚成自然了。
其实能被秋子固当面拒绝,已属不易,多少人连到得他面前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被他提点了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