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鱼干一向老练,沉下脸来要回纸去:“一时笔误也是有的,这没有什么。”
族人们私下都有些啧舌,不知珍娘如何看得懂?
最后在珍娘的指点下,字据总算立成功,各人按了手印,不得抵赖。
从祠堂里出来,钧哥脸色沉得锅底似的,一言不发。
因族人们还在身边,珍娘也不理他,自管自走着,直到人散得差不多,走上自家院外小道时,方才含笑瞥了钧哥一眼:“怎么了?”
钧哥哼了一声:“没怎么。”语气可比数久寒冬屋檐下的冰凌。
珍娘依旧笑盈盈地:“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钧哥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搭腔。
齐家庄最南边,沿田埂岔上去一条支道,走不上几分钟,就看见一座不小的院落,四四方方,整整齐齐,青青的石墙黑黑的瓦,墙面有些发了灰,又破,露出些里头的草芯。看得出是有年头没好好刷过了,不过原先的基础是好的,因此虽旧了脏了,却还是稳固的。
这几日倒春寒,窗台上地砖上都结了白霜,门两边扎着的两重细巧篱笆上,却隐隐生出些新绿嫩芽儿来,甚至还有几朵花苞,跃跃欲试地想与寒风一比高下。
珍娘推开咯吱做响的门板,走进院里。其实这院落比起爹娘在时,已算荒芜了,可在珍娘看来,却蕴含着生机勃勃。
左手边垒着一个鸡窝,两只瘦骨嶙峋地黄母鸡探头探脑看着外头,屋檐下的石头条登上,搁着晒菜籽的空竹匾,空着的米桶,舂米的舂子,一架破纺车挤挤挨挨地堆在院右手边的一间小柴房里,提示着此地往日,也是有过好日子的。
钧哥气呼呼地走到鸡窝门口,狠狠踢了母鸡们一脚:“下蛋了没有?只会胡闹不干正事!”
珍娘嘴角咧得更开了,却还是没说话,走进屋里,东西房中间的穿廊走过去,就到了灶间。
黑黢黢的木梁上,七高八低悬了至少有十二只竹篮,眼下却都是空的。
底下一眼大柴片社,熏黄的灶身上隐约可见大红大绿的笔触,想必往日也是有过喜庆的装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