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的男人用拐杖指向他:“是你折煞了常家的福气!你不能回来见父亲,你会害死他!”
他只想见父亲最后一面,但他最终没能踏进那座府邸的大门。
三日之后,素衣缟冠,满府皆白。
就算过了几百年也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杜绍言没有再追问下去,男人眼中的黯淡让他觉得悲伤。
——
杜守诚的病并没有像医生描述的一样问题不大,因为他一直没有醒过来,杜家主人突然而长期的昏迷让杜家的产业也陷入停滞,好在杜守诚的制药集团是个发展完整有序的大企业,经营仍然能继续下去,领导层和中层仍然人人各司其职地进行着各自的工作。
但在杜家情况就不同了,杜绍言脸上的笑容日渐减少,常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夏天过完之后天气冷下来,修剪院子里杂草时小卉和杨姐在一旁闲聊,小卉只叹气:“听说先生病得很严重,会不会……”
杨姐打断她的话:“别瞎说,先生是个好人,不会的。”
小卉嘟哝着:“我知道先生好啊,我也是听说,我也想先生快点好起来,不然家里小少爷就可怜了。”
杨姐停下手中的剪刀:“是啊,小少爷没妈,再没了爸该怎么办,就是孤儿了。”
小卉想了想:“不过我看夫人对他很好啊,一般继母都做不到夫人那样,先生每次说小少爷时夫人都帮着小少爷,小少爷没礼貌她也不摆长辈架子。”
“再好也不如亲生的。”杨姐摇摇头:“咱们做佣人的别掺合那么多,做好自己的事。”
常生没有插话,他扶着除草机的扶手沉默着,夫人并不像家里佣人想的那么好心,她很可能就是想害小少爷的凶手,可是他没有证据……而且杜先生没有醒,没有人能主持公道。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口有汽车喇叭的声音,他抬起头望过去,杜守信从车里走下来,径直走入主屋。
他最近似乎来得更多了,常生不自觉地握紧了扶手,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杜先生生病的时候再对付小少爷,也不确定自己能否保护好他。
——
午夜的医院病房洁白而沉静,偶尔有值班护士的脚步声响起,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发出单调的回音,显得更加清冷。
生理营养液通过一滴滴的点滴进入男人的静脉,男人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脸庞消瘦干枯,他突然皱紧了眉。
然后他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身边的值班护士正打着瞌睡,男人缓慢地伸出插着点滴的手,碰了碰护士的身体。
护士立刻惊醒过来:“杜先生您醒了!我叫医生来!”
“不。”男人虚弱地做出一个阻止的手势:“叫我的医生,陈。”
陈医生一直在医院没有离开,他很快就赶到了病房,护士离开之后,他坐到病床边:“杜先生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杜守诚躺在床上:“他们知道了吗?”
“我没有说,也吩咐过医生们不能说,我和你这么多年,这个你还不放心?”陈医生沉默了一会,说道:“癌细胞已经扩散,我不想瞒你。”
杜守诚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他闭上眼睛:“还有多久?”
“不好说,我和医生们研究了很久,快则一个月。”
“慢呢?”
陈医生仍然是冷静理智的表情:“不会超过一年,这是最乐观的估计。”
杜守诚没有回答他,他似乎睡着了。
陈医生看着他的脸庞:“我知道杜先生还有很多放心不下。”
“没有很多,”杜守诚轻微地摇头:“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