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祖的脸抽搐了一下,又很快地恢复平静。
下一秒,蛇祖的话彻底让敖嘉僵在了原地:“那你没有机会了。我说过,你的生你的死都只能由我决定,你以为小小的冥魂花能难得倒我么?你越想死,我就越不让你死。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那把银色的小刀从他的袖间滑出,在月光下显得愈发的明亮。在敖嘉惊诧的眼光中,蛇祖狠狠地在自己的脖颈处竖切了一个口子。
“你知道不知道,蛇是最不怕毒的?冥魂花纵然厉害,我若是真心想解,又怎么难得到我?”颜色古怪的血源源不断地从蛇祖的脖子上淌下来,脖子可是血管最集中的部位,那血几乎是喷涌着出来的,敖嘉眼盯盯地看着那血淌过他黑金色的领口,沾湿他的胸口,然后滴滴答答地从衣襟上滴落下来。敖嘉被这惨烈的一幕惊得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蛇祖流过这么多的血,从来没有……
这还不算,蛇祖闷哼一声,居然自己把手从伤口里捅了进去。这个动作就连敖嘉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可是……可是蛇祖却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他直直地盯着敖嘉,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般,敖嘉在这样的目光下,突然有些心虚。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个男人。他残忍,高傲,喜欢践踏别人的自尊,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于这个男人,只是一件随手可以丢弃的玩物,无论是生是死都不会让他伤筋动骨。可是现在……流了这么多的血,这个男人现在在做的事,对于他一定是极度的危险吧。为什么他要这样救自己?
“喝下去。”一只沾满了黑色血液的手颤抖着将一个杯子端到他的面前,蛇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一杯绿色的液体,混合着酒与鲜血的味道,虽然看不清楚,但敖嘉可以模糊看见杯底静静地卧着一颗黑色的卵状物:“这是什么?”
“蛇胆。”蛇祖有些疲惫。蛇破胆必死,就算他修为如何精深,都不可能把这一点抹杀掉。
蛇祖这样说,连敖嘉也心惊肉跳。他居然……
刚刚取胆太过惨烈,就连蛇祖的眼皮上都沾满了结结巴巴的血块,精血的大量流失更让他疲惫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快喝吧,蛇破胆必死,这句话你一定听说过。你这么恨我,现在,我的蛇胆就在杯子里,你喝完之后,还给我也好,捏碎了也好,随便你。”此时蛇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原本声音里的那种醇香与魅惑已沓无踪迹。他是真的累了。
蛇祖的伤口还在流血,从那狰狞的伤口里可以看见模糊的血肉,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伤口居然不能像之前那样瞬间愈合。敖嘉沉默了。
“哦?”蛇祖哑着嗓子笑起来,“怎么,你不喝?”蛇祖哂笑,“好好好……我们两个在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你这人……”敖嘉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以为蛇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没想到……自己对他只不过是个玩物,为什么他却会这样牺牲自己来救他。
见敖嘉久久没有动作,不知是没有力气说还是懒得说,蛇祖歪歪头,疲惫地靠在床沿上。脖子上的伤口曝露在空气中。敖嘉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凉凉的触感落在蛇祖的脖颈上。蛇祖被这凉意一惊,虚弱地睁开眼。
那杯茶水已经见底,敖嘉正笨拙地伏他的身上,试图把蛇胆从那个伤口里还回去。
蛇祖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敖嘉面无表情地别过头去。
这个男人禁锢自己,污辱自己,他本应该恨他入骨的。这个男人夺去了他的一切,他的自由,他的尊严,他的未来,让他生不如死,他本不应该放过他的。可是为什么,当这个男人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却下不了手。
第36章 输赢(三)
蛇祖睁开眼睛,目光久久停留在敖嘉的脸上不散。敖嘉原本平静的心被他看得渐起波澜,他隐隐觉得,这目光中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敖嘉,放过我是你做的最最错误的事情。”蛇祖没有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将自己冰冷的手按在敖嘉的手背上。
手是一个人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之一,被蛇祖这么一握,敖嘉本能地想收回来,谁知蛇祖这一握看似轻轻松松不甚用力,实则重逾千斤。敖嘉这么用力一抽,居然愣是没能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这人……这人是不是真的元气大伤啊!怎么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敖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蛇胆一回到蛇祖体内,蛇祖身体里的自我修复工能就回复了,脖子上的伤口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虽然愈合的速度比全盛时期慢了许多,但两盏茶时间之后就再也看不出一丝受过伤的痕迹。
这整个过程中,蛇祖的手都牢牢地抓着敖嘉,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他就会逃走似的。这也不能怪他,他现在很弱,弱到连站起来都很困难,要是这个祭品走了,他要怎么追他回来?没有这个祭品的日子,他片刻也活不下去。
见对方迟迟不放开自己,敖嘉对其中缘由也猜出了几分。真可笑,他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如此,又何必放过他?这种残忍嗜血的怪物,死了也是为民除害。就连敖嘉也自己也不能理解,刚刚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心软下不了手。有句话说的对,君子不小心做了件坏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坏人偶尔做了件好事则会被人铭记于心,许是这个怪物偶尔流露出的温情感动了自己。
“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说过,放过我,是你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虽然伤口已经恢复,但蛇祖还是虚弱异常,“因为你能放过我,而我却决不会放过你。”
“你应该知恩图报,放我走。”明明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敖嘉还是不死心地加了一句。
“哦?”蛇祖轻咳两声,并没有恼怒,反而淡淡道:“是谁乱吃药把自己吃成那副德性,要不是我早早回来,现在的你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按照知恩图报的说法,你是不是应当对我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