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忆是什么?
为什么他看到那朵花,胸口会痛得想痛哭一场?
“教主,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郁长烬看着底下少年翠眸中逐渐覆盖上雾气,神情也慢慢变得朦胧起来,眼睫轻轻上挑着,沾了湿润的水珠,将他整个眼皮子都染得水润润的,如同新春被雨水洗刷过的嫩芽柳叶,漂亮得惊人。
“我知道你不懂这些……”郁长烬按着他的手腕,把寸寸相思吻在他的唇角处:“但是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爱别人,好不好?不要爱裴渡,也不要爱卫翎,只想着我,等我……好吗?”
沈缘胡乱摇头,脑袋上的乱毛也跟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我不知道。”
郁长烬拥紧他的腰身,把他按在自己胸口间,沈缘的容貌性情,寻常人见了只会垂涎三尺,如果让他到江湖之上,让那么多人瞧见了,他怕是把所有人杀干净也不能放心,当初的一见钟情,如今只余入骨眷恋。
我深深地,眷恋着的人。
“我明白,”郁长烬轻声哄道:“我知道你不懂,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爱我,但如今我也不求这个了,我刚才告诉你说,我半个月后回来,你记住了吗?”
沈缘泪眼朦胧,只觉得郁长烬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恍恍惚惚地落在他耳边堆积成花瓣,他似乎感受到了潮浪翻涌的热意,于是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我……我记住了,教主半个月后回来……”
郁长烬深深喘了口气:“如果,我一个月后没有回来,你就再等十天,十天后我若还没有音信,你就……”
“你就回卫家去吧。”
卫翎没死还是好的,至少还能护住这个单纯得过分又不通晓人情世故的小少年,这样就算他在南疆族交涉不能出了什么意外,沈缘也终究能有个好去处,他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
郁长烬出发的那天正好是开春,山上的雪早已经开始慢慢融化,大殿周围的树上生出了嫩芽,远边天空鸟雀归林,是一副生机勃勃的好景象,郁长烬没有叫醒依旧昏昏沉沉睡着的沈缘,只是临走之前为他掩了被子,往他身旁搁了一枚玉令,吩咐了手下的人保护他。
一切收拾齐整后已经是清晨快过午间,郁长烬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叫手底下护法清点过了人数,便想要纵马离去,却忽听背后一声喊叫,似乎从天边传来,少年音色依旧难听,听在他耳中却只觉软乎乎的,像天空中悬挂的云朵。
“教主!”
这么些日子过去,沈缘在他的亲力亲为纵容之下依旧没学会收拾自己,身上只披了件乱七八糟颜色不搭配的外衫,赤脚朝着他奔过来,身后远远地跟着叶莺在招手阻拦,却无法跟得上一个本就会轻功的人。
郁长烬神色一凛忙下马大步而去把少年抱紧在怀中,给他整好衣裳后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样着急做什么?”
沈缘还没说话,郁长烬又急急忙忙地搓了搓他有些泛凉的脸颊:“我过半月就回来了,你好好睡着就行,怎么弄得乱七八糟的过来?是来送我的么?”
沈缘看了眼身后的叶莺:“莺莺说的。”
郁长烬蹙眉:“你怎么只听她的?”
“还没彻底开春,这么冷。”
沈缘仰着脸双手交叠朝手心里哈了口热气,又摊开手掌覆盖在郁长烬的脸上,翠眸灵动如新春:“不冷。”
“我有东西要给你。”
郁长烬奇了:“什么东西?这也是叶莺和你说的?”
沈缘从袖中摸出一个潦草的枝环,拉着他的手指给他套到腕上去,又仿佛不放心怕它掉了一般轻轻拍了拍,道:“就是这个。”
说完这句,他好像已经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儿地从郁长烬怀里挣脱了出去,又沿着原来的路跑走了,叶莺站在不远处拉住他,把手里的衣裳披在他肩膀上,一面嘟囔着一面带着他往回走,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沈缘简直像叶莺手里的鸭子一般被拖拉着,郁长烬看着只想笑。
他没指望沈缘能送他什么好礼物,却依旧把那只枝环好好地戴上了,正转身去拉缰绳,一片细嫩的柳叶飘飘忽忽地悬落下去,跌在了地面上,嫩色芽尖陷在湿漉漉的石板缝隙间,郁长烬斜过去一眼,忽然愣住了。
……
柳枝?
这是柳枝啊。
“主上?”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下属忍不住出声提醒他该要出发,郁长烬看着腕间那只环依旧怔愣,腕间那只枝环潦草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却仿佛如金袖玉镯,把所有滚烫的热意送入了他的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