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了吓阻小儿夜哭的功效。王金发还做了一件事:他潜回绍兴,杀掉了据说向贵福告发秋瑾谋反的绅士胡道南。后来绍兴同乡蔡元培有文为胡乡绅辩冤,但王金发不会放过任何为秋瑾报仇的机会。陈其美称王金发为“今之聂政”,除去称道他的暗杀技术高明之外,“有仇必报”的性格特点也在其中。
浙江立宪派领袖汤寿潜在秋瑾案中扮演什么角色,谁也说不清。反正王金发相信,浙江巡抚张曾敭曾就“是否拿捕秋瑾”征询过汤寿潜的意见——清末的地方大吏,大多并不愿意与革命党结下死仇,善耆可以放过汪精卫,端方可以放过孙毓筠,传说铁良为了把自己从革命党的暗杀名单上抹去,还出资赞助已经财政窘困的《民报》。安庆案发,徐锡麟被捕,藩台冯煦再三为他开脱,徐死后还撰联自忏“英灵不昧,鉴兹謇謇匪躬愚”。张曾敭为何不能放过绍兴一名尚无革命实据的女人?
据说汤寿潜极力怂恿张曾敭“杀一儆百”,才有漏夜派兵往绍兴之举。无论是否真事,王金发曾誓言要诛杀汤寿潜,并屡次向陈其美提及,陈其美则竭力劝阻,称汤寿潜“人望所归”,将来浙江光复还要借他的助力。王金发虽然是光复会出身,对引领自己复归革命之路的陈其美倒很服气,虽然从此不提刺汤,但要他甘心奉汤寿潜为浙江都督,那是万万不能。
杭州光复,王金发是敢死队长。浙江自从徐锡麟、秋瑾先后蒙难,光复会众星散,人心颇显萧散,以至于光复前夕,新军、宪兵、谘议局,商量不出一个都督人选来,在上海代表的反复催促下,才决定独立“越快越好”,但又以浙军只有正规枪炮,不利机动为由,要求由上海方面派遣敢死队,自备炸弹手枪。于是王金发率众回杭,九月十五日(11月5日)一战,敢死队冲锋在前,其中不少是徐、秋当年的学生。
王金发的敢死队,光复后就住在藩台衙门。他听说推举出的都督是汤寿潜,拒绝浙军政府的财政官员进入藩库查点。最后军政府派来了一个与王金发私交甚好的嵊县同乡,才能单身进入藩库检视,发现里面只有制钱,没有元宝。
王金发到上海告状不果,回浙后不理浙军政府,带上敢死队里的嵊县人,直赴绍兴。金发强盗的号召力也真大,散处全浙的嵊县光复会员,听到消息也纷纷来投奔。王金发入绍兴时,只是几十人枪,很快扩充成一个团,跟着又扩为一个旅,甚至有计划成立一个师或军。
王金发来之前,绍兴听说杭州光复,马上也宣布了独立。这就是鲁迅在《范爱农》里说的“满眼都是白旗。然而貌虽如此,内骨子是依旧的,因为还是几个旧乡绅所组织的军政府,什么铁路股东是行政司长,钱店掌柜是军械司长……”,绍兴分府的府长是前知府程赞清,职官以旧乡绅为主,还则罢了,治安科长章介眉,那是王金发的眼中刺肉中钉。
【捉放章介眉】
章介眉曾在浙江巡抚衙门当过“折奏师爷”,这是很重要的职位,因为圣眷若何,称职与否,往往取决于奏折的巧拙。当年左宗棠就是给湖南巡抚骆秉章当折奏师爷,声誉鹊起。绍兴是师爷之乡,章介眉以本省大吏幕僚身份退休居乡,势力可想而知。
让人奇怪的是,章介眉与秋瑾,或绍兴革命党人,究竟有什么三江四海之仇?按当时传说与史书记载,秋瑾被捕,是他告密,贵福杀秋瑾,是他极力怂恿“先斩后奏”,还代拟了给朝廷的奏折,徐自华、吴芝瑛为秋瑾在西湖边建墓后,又是他出主意,让浙江巡抚增韫平毁了秋墓——章介眉这样做,所为何来?没有人知道。秋瑾胞弟所著笔记《六六私乘》里只有八个字:“事无佐证,章固弗承。”
然而时人都相信章介眉是秋案的主要凶手。大家何等熟悉鲁迅日后被选入中学课本的这段话:“秋瑾女士,就是死于告密的,革命后暂时称为‘女侠’,现在是不大听见有人提起了。革命一起,她的故乡就到了一个都督,——等于现在之所谓督军,——也是她的同志:王金发。他捉住了杀害她的谋主,调集了告密的案卷,要为她报仇。然而终于将那谋主释放了,据说是因为已经成了民国,大家不应该再修旧怨罢。但等到二次革命失败后,王金发却被袁世凯的走狗枪决了,与有力的是他所释放的杀过秋瑾的谋主。”(《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
《鲁迅全集》的注释说“告密者”是胡道南,然而这段话指的当然是章介眉。“告密”实在是很奇怪的罪名,秋瑾与徐锡麟的关系,尽人皆知,大通学堂也由徐手创,徐锡麟在安庆犯下泼天大案,浙江方面岂有不对付大通学堂之理?再说不管胡道南还是章介眉,都不是革党中人,他们有何密可告?无非是所谓“出首”,给地方官的捕杀行径提供一个由头而已。
杭州光复消息传出,绍兴立刻成立了军分府,宣布独立。这至少说明从知府程赞清,到乡绅章介眉,决非大清朝的死忠顽臣。既然三年后见风转舵,何必三年前赶尽杀绝?他们难道不能像俞明震办《苏报》案,能放的全都放走,只剩下不肯走没走成的章太炎与邹容?此案殊多不可解。
且不论事实如何,王金发怀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