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部分

民国了 杨早 2977 字 4个月前

玉祥是否可以动员他响应革命?负责联络滦州方面的孙谏声摇头反对,他给了冯玉祥一句评语:“多谋而无学,多言而无信,非可以共死生者。”他既如此说,别人也就不再提。

正计议间,汪兆铭从北京派人来,请胡鄂公拨款二千八百元,说是十月初九,即五天后北京同志起事,进攻清室之用。汪兆铭此时名头极响,他刺杀摄政王载沣不成,被捕后在狱中写的绝命诗“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大江南北,腾传人口,有人甚至预先给了他“烈士”的称号。现在汪被放出来十多天,又在筹划北京举事,胡鄂公当然不会对他有任何怀疑,当即指派人携款往北京交付。

天津共和会负责人白雅雨冷哼一声:“不过是袁世凯用来威吓爱新觉罗家族罢咧!”

胡鄂公大是诧异,问他是怎么回事。

白雅雨就谈起他的见闻:汪兆铭等三人出狱,原是袁世凯会同两广总督张鸣岐保释,释放诏令中虽有“发往广东,交张鸣岐差委”等语,其实不过是一道幌子。汪兆铭等一出狱,袁世凯即从彰德电令其子袁克定往见诸人,称“请诸君勿他去,宫保来京时,尚欲一见汝等”。其余两人闻听大惊,催促汪兆铭一起出京躲避。汪不听。于是一人连夜赴上海,一人逃到天津租界匿居,只有汪兆铭留在北京等袁世凯。

等到袁世凯11月13日自彰德入京任内阁总理大臣,立即接见汪兆铭,并让他与杨度、汪大燮等人组织“国事共济会”,表面主张由国民会议解决国体,私下却帮助袁要求满清亲贵捐款镇压革命。

我听说那个国事共济会很快就解散了?

是。后来汪兆铭在天津成立京津同盟会分会,自己当了会长。但他……他跟老袁一直有来往,不少同志都认为他是在给老袁办事……最近老袁要求清廷罢免载沣、奕劻、载洵、载涛等人的军政大权,满清亲贵大不高兴,很有反对之声,因此我瞧汪兆铭搞的这个事,多半是在帮老袁吓唬亲贵咧。

哦。虽然如此,现在不能因为这个怀疑同志。胡鄂公仍然打发人把二千八百元送去北京。

【事败】

胡鄂公万万没有想到,三天后,十月初七,他去天津老龙头火车站接自北京来的《国风日报》白逾桓等人时,竟然在一群来客中看见了汪兆铭那张俊美的面孔。

“兆铭,”他们是老熟人,“你这种时候来天津,后日北京的大事,谁来主持?”

此时已是在租来的小洋楼里。汪兆铭微微一笑:“九日进攻大内,自有人运筹指挥,我辈就不需要留在北京冒险啦。”

这话更启疑窦。胡鄂公看白逾桓等人脸上,均有不以为然之色,也猜到了八九分,“到底是谁在运筹指挥呢?”

“项城呗。”

“袁世凯吗?”革命同志一般不用“项城”称呼当今的内阁总理大臣。

“是啊,”汪兆铭很大方地承认,“其实这次举事,就是由世凯发起的,袁世凯资助我党运动费五千二百元,但是需要购买枪械,还要租房、安家等等,钱不够,所以我才找你要了二千八,凑够八千元。”

汪兆铭兴冲冲地讲起九日的计划:夜十点,炮响为号,革命同志即于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等处发难。袁世凯则命禁卫军第四标由西直门进攻西华门,再命袁克定率兵三千攻打东华门,清廷还有什么可抵抗的?所以我党只负责发难,其余的事情都是世凯的,我们还留在北京作甚?

胡鄂公自然马上想到了白雅雨日前说的那番话。但此刻汪兆铭俨然以北方革命领袖自居,自己初来乍到,也不便干涉太多。而且,当天下午,清军攻陷汉阳,京津一带谣言四起,有说黎元洪已经自杀的,也有说黄兴带着黎元洪坐上兵舰顺长江逃往上海的,人心慌乱,一时也就顾不上北京之事。

十月初十清晨,天还没亮,胡鄂公住的老西开吉祥里十四号,有人砰砰地敲门,还伴随着哭喊的声音。屋里住着十来个人,有人赶紧忙地开了门,轰一声,白雅雨扑了进来:

“袁世凯、汪兆铭果然狼狈为奸啊!杀我北京革命同志啊!”

十月初九夜,北京革命党人照汪兆铭与袁世凯约定的那样,十点起事,分三路攻向、东华门、西华门。但袁世凯答应的禁卫军第四标、袁克定的三千人,踪影全无,等着革命党人的只有严阵以待的军警。北京的党人本来就不多,被捕者十余人,愤而自杀者两人,被捕者也几乎尽被处决。

这消息来得太快,胡鄂公不禁要问:雅雨,你怎么就知道了?

警察总监赵秉钧昨夜以长途电话告诉天津警察局,警察局有位文案姓周,住我隔壁,他告诉我的。

于是“举室为之惘然”。